李无眠忆起昔年问道,那时的刘怀义沉默以对,这些年来,原来并未出现过变化。
刘怀义一个哆嗦,低下脑袋:“对不起,两位师兄,我是想晚上出去,打听那个叫阿吉的人,我不该瞒你们。”
“怀义,现已不是这件事的问题了,不是吗?”
刘怀义闻言,泪水模糊了视线,支支吾吾似要说什么,却吞吞吐吐什么也说不出来。
于是只能用手去擦,越擦越多。
“和你开玩笑的,瞧你这样子,没点出息。”
刘怀义顿时破涕为笑,擦着眼角的余泪:“大师兄,你这真是吓得我够呛,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行了,想去就去,这紫云观乌烟瘴气,又是红木又是银针,里面肯定有问题,注意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刘怀义颔首:“假如暴露了,那都是我个人行动,出于对阿吉的好奇,和其他无关。”
“是极。”
轻巧推开了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两只脚踏出屋子,背影都似轻快了。
影迹很快消失,竟然忘记关门。
月光皎然,羊脂流泻。
李无眠收回目光,在田晋中面上流转,温和一笑。
“小维,你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怀义对我们,有多少感情?”
张之维摇摇头,又点点头:“有的。”
“所以还是你这个二师弟,叫人省心,更叫人放心。”
正待接话,颅顶一手,面色一垮。“大师兄,别这样。”
“又没别人,晋中都睡了。”
“也……对~”
“紫云观好好一个道门清静之地,弄成现在这模样,一观上下,难辞其咎,偏生离山之时……嗯?对什么?”
张之维嫩脸一红,目光闪躲:“没什么。师父可是特意交待了,务必来这紫云观拜会。”
“你说,师父会看走眼吗?”
手已离去,张之维面色缓缓恢复,想了片刻:“不会。”
“问题就在于此,你说,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师父交口称赞的人,变成如今这副面貌呢?”
李无眠坐在床沿,双手搭住膝盖,紫云观如何如何,与他并无干系。
虽说同为道门,出了如此玩笑,令他心下稍闷,然道门这般之大,有几条水蛇,无伤大雅,无可厚非。
是以。
不过云烟笼罩而已,静待烟消云散便是。
可张静清,又岂会看走眼?紫阳道长,必有可取之处,能让道门领袖的天师刮目相看。
事实又摆在眼前,胜一切口头言语。
其中变化,结成迷思。
他之感慨,不在于紫云观种种,便在于这份迷思。
即令明悟道心,亦是勘之不破。
张之维同样不解,却是没有深入去想,也许是现在找不到,也许是没有答案。
见他皱眉沉思,微声道:“大师兄,白日你可是坑得我好苦。”
“我看你倒是乐得其中。”
张之维沉默了一会儿:“恨不得上去抽两嘴巴子。”
“维啊,苦你了。”
屋内不觉沉下,张之维在被窝里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很快入了梦乡。
李无眠黝黑的眸子未曾闭合,三位师弟中,田晋中天真烂漫又正义感极强,年龄也小,总是需要多多照看。
而张之维,天生明澈,若非他在,恐会目中无人,却并不知此,许是要经过岁月的沉淀。
现在却是不必了,他对张之维的信心,与对自己不相上下。
于是,唯有一个刘怀义。
小小年纪,心中有贼;善藏知隐,城府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