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眠确实在思索,十余年来,从未踏出过龙虎山一步。
自问道之后,后续的道经典籍,便是理解了其中精义,心中也颇为不以为然。
金光咒、雷法、以及那道暗影带来的口诀,更让他上心一些。
金光雷法,一日千里,那书中之诀,他却几乎未去修炼。
邪!妖法!
这是他心中最原始的念头,直到现在,也没有太多改变。
心中颇有些敬而远之之意,且即便拿起来练了,必然是效果微末。
这龙虎之山,道门正地,诸人和和气气,相敬如宾,便有几句闲言碎语,也是无伤大雅。
修炼的条件本不曾有,尽然那法门更在雷法之上,亦如空中楼阁。
遑论于他而言,相性不合,纵非一心修道,也是走一条‘正常’的路,又怎能莫名其妙,走上‘歧路’呢?
不多挂念,心中却陡然浮现三分忧郁,继续在这山上待下去,恐怕真得成个一心寻道的求道者了。
道胎并没有影响他的本心,然道:一生不露,伪也为真。
别去经年,云淡风轻;修为日长,经籍遑提。
师弟师伯,一致认为他当年是童言无忌,龙虎山大师兄的问道,也成了奇趣一桩。
假道士当一辈子,怕也成了真道士。
凝立良晌,见他仍自神游,赵方耀两手相合,轻声道:“大师兄。”
“你们来了。”齿如金玉,其音清朗。
身后屏息的师弟们,齐刷刷唤道:“见过大师兄。”
李无眠心中微叹,许不去多思世俗,就这般做个道士,度过此生,也未尝不可。
念头刚起,思绪万千,总是不甘,饶是不愿,难以言表。
众人殷切目光下,慑心中之繁,化而为空,颔首曰:“师父叫我和之维他们在此等候。”
赵方耀道:“正好大师兄在,师父又还没来,典籍往后放一放,修炼上的事情,大师兄可比我强到海里去了。”
广场上的师弟们,顿时动作起来,那一声声心悦诚服的大师兄,可不仅仅是这一幅外表。
李无眠目光望来,张之维摆摆手:“站了有一会儿,腿有点麻。”
他不是指点人的材料,再说了,在场也没有人能让他出手,除了一个人。
赵方耀搓搓手:“大师兄,我们已经准备完毕。”
刘怀义刚想上前,田晋中挺身而出:“让我来,方耀师兄,这次我一定会能够败你。”
赵方耀头大:“晋中师弟啊,我倒是想和怀义师弟切磋切磋。”
这也不是第一次,修道归修道,然道者不可捉摸,于心中来,往心中去,难以对外人道也。
法门的高下,则是一眼可判。
隔两三个月,龙虎山的师兄弟们聚在一处,交流心得,李无眠往往会出面。
赵方耀也是鸡贼,现在不是约定俗成的时间,属于突发事件。
便想着第一个出场,让大师兄好好指教一番,浑然将方才和某个师弟的话,忘到沟沟里面去了。
不过他也算是将法门修得比较通透的那一拨,余下的师弟们,旁观也能有所收获。
田晋中哼一声:“废话少说,还当我是三个月前吗?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话音落下,浑身金光灿灿,体表的金光微微摇晃,如火苗燃烧。
金光稍微有些浅淡,但汇聚向头顶,粗看不下一尺,连带着身高都涨了一截。
“不愧是晋中师兄,金光咒已经练到‘进尺’的地步了。”
金光咒入门容易,往后越难,大体有简陋的三层区分,却由于第一层滞留者最多,反倒是分出四个详细小境界。
入门、得寸、进尺、三尺,练到金光进尺,就算是学成了一身本事。
众师弟中,哪怕有金光咒的法门更胜田晋中者,也不禁惊叹。
小小年纪,身体都还没长成,就在这龙虎山学成了本事,便是回到乡里,也能庇护一方乡邻。
李无眠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天下之人,如恒河之沙,坚贞的求道者,又有几粒。
师父大开方便之门,也并非是让个个一心求道,而是让这乱世,多些正道,少吹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