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偏头望着他,久到他几乎觉得那目光发烫了,才听她轻声问:“真的不知道吗?”
车子急转靠边,骤然刹停。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迎上她视线的时候,她已经很温顺地低垂眼睫,笑了一下。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他又是半晌无言,末了徒劳地抚着方向盘,低声道:“我给过你选择。”
她忍不住小声反驳:“那不是好的选择。”
“可也只能到此为止。”他极其冷静地说。
“我不明白。”月光满目困惑,再度望进他幽沉的眼底,“就因为我出身微末,我是个不闻一名的驯马师?还是你们这样的人,从来就不屑低头往下看一看?”
“月光——”
“对不起……”她以道歉阻住他的下文,因为知道,必定没有一句话是自己想听的,“如果不是你要见我,我不会问这些。我又不知好歹了。”
顿了顿,她轻声说:“明明我现在有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凭什么还要奢望更多呢。”
他不知如何接下去,心知自己自私、冷酷,在她面前既做不了个始终如一的善人,也做不了彻头彻尾的坏人,他苦笑着扬了扬唇,终究还是没忍住,抬手扶起她低垂的脸,拇指很温柔地刮去上头一颗泪珠。
她连哭,都是隐忍的。
只要她想,她可以忍下所有,所以今天说出这些七弯八拐的话,到底是有多难过呢?
“你要把我变成坏人了,月光。”
“可你偏偏不要做坏人。”
他哽住喉咙,对上她通红的眼:“因为我不舍得。”
过了许久,她才止住泪,他便只能收回手,摩挲着指腹,贪恋残留的那一点温度。
她忽然道:“有个问题想问。”
“嗯。”
“相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他一时难以开口,要怎么说,他也没有真正经历过相爱。
他过往的所有恋情,都摊开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作秀一般,为了家族的脸面,为了中山集团,又或是为了……挡住自己的私心。他没有真正与相爱的人交往过。
原遗山就该是冷静克制的,像坐在龛台上,他满身淡漠的血肉和冷冽的骨骼,只拼凑出一点悸动,还是全因她而起。
可他不能够说。
她盈盈的目光那样望着他,是单纯好奇爱情的女孩,渴望他给出解答的样子。
他胸闷不已,推门下车:“出来走走吧。”
车刚好停在南港边,夜景繁华。
五月,春寒尚有余韵,小丫头裹紧一件米黄色的毛衣外套,夜风还是不留情地吹透了里头的衣衫。
在水岸旁漫步了一会儿,月光只觉肩上一重,他身上那件厚重的毛呢西装已经到了自己身上。
“不用,我……”
“披着。”他皱眉,小臂撑在栏杆上,忽然道,“相爱是可以很简单的。”
她没吭声,只望着对岸灯火煌煌。
“往后你要是谈恋爱了,别的倒也没什么,只是一样,保护好自己,有时候你会把人想得太……善良,所以不要轻易和你同学,尤其是男生,随便到什么地方去,知道吗?”
她一副左耳听右耳冒的神色,只顾看远处一艘灯火通明的轮渡,他顿感郁结,才要继续教训两句,她忽然看着他问:“那你呢?”
“什么?”他装傻。
她偏不依不饶:“你有爱过什么人吗?”
原遗山垂眸回望她,静了片刻,道:“走吧,去吃饭。”
她不让,在他转身的时候,凑上去拽住他衬衫袖口。
“之前那些人,都没有爱过吗?”
她抿着唇,手指紧攥着那点布料,也不管是多昂贵,放肆地揪成皱巴巴一团。
他侧对着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回转身,却是抬手扣住她柔软的侧脸,蓦地俯身。
距离那么近,像是要吻下来。
她一下子屏住呼吸,不敢动了,睫毛一颤一颤地,只顾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月光。”他眼神幽邃,里头仿佛有深蓝色的焰火,簇簇地燃着,看得她心惊,“和我保持距离。”
她丝毫不敢动,只知道在他逼视下,僵硬地点了下头。
颊上滚烫的、几乎灼痛皮肤的手心终于撤开,他直起身,走回车边,示意她跟上来。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明明是为了谈策骑满江红的事情,可直到吃晚饭回去,谁也没有再提起满江红。
月光是忘了。
原遗山是想,算了,她想要做的,就都让她做吧。
因此也不再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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