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生出薄汗,心跳急速加剧,跟着,呼吸也变得难以控制。
他按住额头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仿佛踩空,手胡乱伸出要抓住什么,下一刻,却触到温热的、光滑的一段手腕。
接着是略带粗糙的掌心,紧紧扣住他的手。
“你怎么了?”
张开眼,他正攥着女孩的手臂,额上一颗豆大的汗珠滑过眼睫,他下意识闭了下眼睛。
再张开,她还在。
他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是不是里面太热了?”
女孩语气平静地建议道:“您可以把西装脱了,毕竟现在是夏天。”
她说着,挣了挣手,他读懂了暗示,便松开,在原地缓了缓,依言脱下外套,搭在肘间。
格纹的衬衫,脊背处几近湿透,领带也被他扯松了,额发同样凌乱,黏在眉上。
本来是最修边幅的一个人,从来一丝不苟,刻下看,竟有些狼狈。
月光多看了几眼,仍是没开口,只是完成任务般,给他引路。
路过的马,若他感兴趣问起,她就介绍几句,他不开口,她便装哑巴。
“中意宝……”他话说了一半,停下来。
这个名字令月光下意识顿住脚步,可紧接着,就神色自如地回过头,答道:“比较贵重的马匹,都在贺约翰的马厩里。这是周厩,只有周哥负责的马。”
见原遗山瞬也不瞬盯着自己看,她又补充道:“如果您想看,我找贺先生那边的人带您看,我级别不到,不方便进贺先生的马厩。”
原遗山摇头:“不必。”
又问:“你现在负责哪一匹?”
虽不明白对方的用意,月光仍指了指近处的一间马房,上面的名字是“杀神”。
原遗山眼神变了变。
“换一匹。”
月光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换一匹马。”原遗山语气平静,“我让贺约翰拨一匹好马给你负责。”
“谢谢,但我不需要。”
月光颇感离谱地盯了他半晌,转过身要往出走。
“它恐怕无望头马,月光,听话,我安排一匹好马给你。”熟悉的,命令式的语气。
她被戳中某根弦一般,蓦地回过头来,冷冷看他。
“杀神是我负责的马,我不会随便换掉它。”
眼前的男人似是看不出她眼中的薄怒,平静道:“不要任性。”
顿了顿,又道:“你现在是助理驯马师,没有选择的资格。就算你现在不同意,也只是我开口说一句的事。”
怒意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她立在原地,低下头,感到可笑似的:“你说的没错,我从来就没有选择的资格。”
“我不是这个……”
“我只是不明白。”
月光抬起头,异常困惑地看着他。
“原遗山,欠你的,我还没有还清吗?你到底为什么还要过来控制我?”
每个字,都在往他痛处上戳。
他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维持平静。
他朝她走过来,似要开口解释,却在她近乎颓然的目光里感到挫败。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
他与她怎么总是在继续无解的对话。
她像个面临敌人的小兽,亮起了浑身的刺,面无表情看着他,对视片刻后,他闭了下眼睛,选择妥协。
“算了,马不用换。你喜欢的话,就继续负责。”
女孩露出意外的表情,几秒后,又转为茫然。
她转身推开马房的门,却因身后的问题而僵住动作。
“你回来,就只是为了这样?”
她没回头,手扶着门,外面灼烫的风热乎乎地往里吹,她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烤化了,却一时不能动弹。
“这样是哪样?”
“回到山光道,当一个驯马师。”
月光沉默了片刻:“当一个驯马师——我觉得很不错。”
“之前你去了哪儿?”
“这与你无关,原先生。”她合紧后槽牙,提醒他越线了,“那个人已经死了,我只是Iris。”
身后的人沉默许久,才轻笑一声:“如果这样你开心的话。”
“我很开心。”
“……不想再策骑了吗?”
月光无声动了动唇,最后推开门走了出去,没有给他回答。
-
周凯文和律师团队结束谈话,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找到原遗山的时候,他正坐在赛马场的观众席里。
空旷的观众席,男人孤身坐在头一排,看着一次次试闸结束,不知道看了多久。
周凯文心里五味杂陈,走过去道:“原先生?”
原遗山抬起头,问:“进展?”
“一切顺利。S国那边的申请这周内会给回复,律师团队认为通过的可能性很大,相关的人员也都在陆续走离职,连峰那边已经提早招了一些人储备,所以不用担心换血会引起变动。”
“至于邵先生那边……”
原遗山点点头:“不用束手束脚,等他回国我会和他谈。”
周凯文应了声是。
原遗山起身:“走吧。”
怕他忘了,周凯文提醒道:“原老先生说今晚……”
原遗山顿住脚,他倒真的忘了这回事,沉默两秒,道:“回西中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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