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喧罢,折继闵问道:“你从秦州远来,不回麟州,巴巴到我这里来,不知有甚要事?”
杨畔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这是族叔让我带给知州的信,一切尽在信里。”
折继闵接了信,展开来看。前面几句话客套话过,便就提到最近秦州通过三司铺子跟党项人做生意的事情,还提到了地斤泽的隈才族。最后,又转了徐平的一封信,那里面说得详细。无非是介绍了现在隈才族的困境和愿望,希望折继闵把这条信接起来。
吩咐家人把杨畔带到客房歇息,折继闵与弟弟折继祖商量道:“秦州徐经略来信,说是最近昊贼那里经历变故,分外缺钱使用,让我们抓住机会,从番境收些牛马来。”
一边说着,一边把信交到了折继祖的手里。
徐平不足二十岁入仕,三十岁建节,年纪轻轻就已经位比宰执。特别是这一切都是靠着他凭功绩实打实挣来的,并不靠别人提携,是年轻一代官员的榜样。如今在秦州执掌一路军政,最近两场大胜都是他挣来的,让折继闵这些人引以为榜样。他来信,折继闵相当重视,不断在心里合计。
折继祖看过了信,想了想道:“阿兄,经略相公虽然说得有道理,但这事他在秦州可以做得,我们却有些难做。这里不比一般州军,与番贼回易,只怕朝里有人指摘。”
折继闵点了点头:“二哥说的是,我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就在是秦州,经略相公也特别说了,一切交易都是交予三司铺子,帅府只是把握大局,并不参与具体交易。我们这里没有三司铺子,想这样学都不可以。不过经略相公特意写了信来,不能置之不理,此事我们当仔细商量过,想个万全的办法才行。”
作为藩镇地区,府州的钱粮并不上交朝廷,而是全由折家支配。不只如此,朝廷还正常发给他们俸禄,相当于领财政补贴,而又财政独立的地区。三司铺子从根本上是三司下属的机构,府州独立于三司之外,这里当然也就没有铺子。折家也很矛盾,不让三司的工商业系统进来,府州眼争争地看着附近州军过得比自己越来越好,而如果让三司的商业和银行业进入本州,则原来的财政独立性就被破坏,不利于折家保持地位。
现在徐平的提议又让折继闵面临两难的选择,如果由自己家里出面与党项进行走私贸易,则难免通敌的嫌疑。想让三司系统去做,则就必须让渡一部分权力出去。
思索良久,折继闵问折继祖:“前年丰州那里已经建了银行,设了铺子,拒说他们州里的钱粮已经比我们多不少。依你知道的,王家的人过得如何?”
折继祖道:“他们逍遥得很。现在丰州政事一概由通判打理,王家撒手不管,而三司银行和铺子与地方州县的分成又有不少到他们手里,自然诸事顺遂。”
钱粮是用来养兵的,从中央到地方,这就是大宋的事实,麟、府、丰三州当然也不例外。把财政权交出去,自然也就要把军权交出去,哪怕名义上依然是自家人任地方军队的统兵官,实际军权也划到朝廷那里去了。
沉思良久,折继闵叹了一口气:“如今天下大势如此,我们在府州如果还是跟从前那样,钱粮自留以养军,只怕跟周边几州差得越来越多。等到有一天,平定番贼,府州被废了也不一定。经略相公提了此事,也是个机会,不如还是请三司铺子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