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的天都山深处战事激烈,防守严密,董士廉一行同样走的是这条路。元昊叛宋之后改习番俗,穿番服,髠发,不过这一带到处是蕃落,党项管理力不能及,还是汉胡风俗交杂的旧貌。董士廉等人椎髻胡服,带着大范阳笠,倒也并不让人觉得突兀。
看前面几棵大柳树下有一口无人看守的水井,董士廉道:“我们到那里喝一口水,吃些干粮,有了力气才好赶路。出山的地方是番贼在萧关的驻军之地,我们要连夜过去。”
众人应是,加一鞭到了水井旁,纷纷落马。
这里以前可能是处茶铺,此时早已没了人迹,只剩下一处凉棚。到了凉棚里,董士廉让众人落座,派一个人到井边取水。
取了水来,几人刚刚取出干粮,就听见马蹄声响。一起抬头看来时的路上,行来七八骑,跨下俱是好马,簇拥着一个白面年轻人。
刘易对董士廉低声道:“哥哥,看这个人不似山中牧民,如此排场,莫不是番贼贵人?”
董士廉点了点头:“看来是了,说不定就是番贼监军司中的将领。”
说完,示意众人低下头来,不要被人看出破绽,误了大事。
窦大郎一行到柳树下停住,看了看董士廉几人,口中道:“这几个人有些蹊跷,虽然是番人装束,却不似山里常年放羊的人。莫不是——城里出来的逃兵?”
旁边一个叫窦维平的近支长辈忙低声道:“大郎,这几个看起来甚是健壮,而且身边都有刀剑,不是良善之人。我们逃命要紧,不要多生事端!”
窦大郎小声嘟囔几句,心有不甘,狠狠瞪了窦大郎几人一眼,吩咐人去取水。若是依着他从前性子,定要把这几人拿下来,好好审问一番。
刘易从范阳笠下注意着窦大郎一行,见他们没有下马,只是有人过来取水喝了,也没有吃干粮,便就匆匆离去。看着渐渐远去的烟尘,刘易啐了一口:“这几个撮鸟,是城里出来的番贼贵人无疑!看他们的样子,怕是临阵逃路,这个时候能从城里出来,必然是大人物!哥哥,要不我们做上一票,把这几个人拿了,也是大功一件!”
董士廉道:“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快些把都护书信送到任太尉手里才是正事!”
刘易不语,低头想了一会,又道:“我的身上旧伤未好,跟着你们去多有不便。依着我不如这样,哥哥依然前去送信,我这便原路返回,去寻刘沪将军。你们紧赶一步路,到这几个男女前面,不要误了大事。而后最好再出一人,把他们拖住,我带人来拿!”
董士廉道:“如何拖住他们?这几个看得出来多年从军,真刀真枪拼斗只怕不是对手。”
“无妨,只要让一个警醒些的,骑匹好马,寻事惹恼他们。一路上只要跟住,不时叫骂,那个少年人如何忍得住?刚才我看得分明,他是要寻我们事端的,被身边那个老成些的劝住了。只要骂得难听一些,这种娇惯养的少年人必然忍不住!”
董士廉想了想,断然道:“也好!此时离开西寿不过十里路,你路上赶得紧一些,应该还来得及!我便让曹三郎拖住那几个撮鸟,你带人来了之后与他会齐!”
刘易答应,也顾不上吃干粮了,与曹三郎商量了一番,便就翻身上马,急急向来的路上去了。他们跟刘沪是旧日相识,也知道刘沪功名心重,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曹三郎身形瘦小,身手差了一些,但天生一张利嘴,还没有被他骂能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