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姐看中了一块做成莲台模样的端石砚台,质地不及祖父这块,也是上乘的;我找来找去,结果瞧着一块华丽炫目的水晶砚台,欢喜得不得了,生怕四姐抢了去,紧紧抱着。四姐就笑着说,傻丫头,水晶砚台最不顶用了。你瞧着水晶华美,却不是占尽了天下好处的。它就做不得砚台,是个顶看不顶用的。我不信,拿回去研磨,那墨珠子滚来滚去,怎么都研磨不成…….”
东瑗和薛东姝都笑起来。
薛东蓉的话,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吧?
端石做不得中流砥柱,却是磨墨极好的东西;水晶物贵华丽,做了砚台却成了废物。
就好像东瑗和东姝。她们各自的婚嫁,便是她们各自的长处。东瑗长得美丽不可方物,但是进宫的话,她会被众人嫉妒,兴许尚未恩宠就香消玉殒;东姝是庶出寄养在五房原配名下的,也许进宫了她才能彻底摈弃她的身份,显赫一方。
薛东蓉也听到了家里的那些闲话吗?
东瑗很感激她的好心,看了眼十一妹,就笑道:“五姐,世间万物各司其位,水晶确实做不得砚台。”
十一姑娘薛东姝听到这话,微微松了口气,也笑道:“端石也做不得装饰,只好做了砚台。”
薛东蓉听着她们姊妹俩的话,就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姊妹三人说了会话儿,薛东蓉和薛东姝便要起身回去。
东瑗留她们吃中饭,两人都拒绝,只说各房里还有事,改日再来打搅东瑗,就叫了丫鬟进来,搀扶着回去。
东瑗送她们到拾翠馆的门口。
出了拾翠馆,十一姑娘薛东姝就对薛东蓉道:“五姐,多谢你帮忙,否则我真不知如何开口跟九姐说。”
“九妹向来通透伶俐,十一妹想多了。”薛东蓉淡淡笑着,“我一说她就明白,足见她心中早就有了定数,十一妹可以安心了。”
这话是暗示薛东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这样说她,也不冤枉她,薛东姝虚心听着,连连颔首道:“我如今安心了。九姐姐不似我这样愚笨,是我惶恐了,还劳烦五姐。”
薛东蓉笑了笑,表情难得的和煦:“我们是姊妹啊!能做姊妹便是缘分,你我即将出阁,以后你想着劳烦你五姐,都够不着了…….”
薛东姝听着,心中动容。
她们即将要各奔东西了,以后……..真的够不着了。
“五姐,我能不能借故搬到你的院子去住?”薛东姝突然不再隐瞒什么,笑道,“晚儿姐姐人很好,可是我跟她不投缘。”
提到薛江晚,薛东蓉面颊顿时覆上了些许薄霜,道:“她就是个小人!”
语气很严厉。
薛东姝微愣,难道五姐发现了什么?府里关于她和九姐的那些谣言,是薛江晚叫人散播的吗?
她不安看着薛东蓉。
薛东蓉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平常的疏淡,道:“你打的一手好络子,我会弹古琴。你只跟祖母说,咱们姊妹想把彼此的学艺都教会对方,想着住在一处亲热亲热,祖母自然明白你的意思。”
薛东姝一听,心中大喜,笑逐颜开道:“我晚夕去请安,就跟祖母说。”
对这个一向不来往的五姐,薛东姝有了些异样的情愫:她瞧着十分冷漠,却是个外冷内热的。
至于九姐,也是明辨是非的。
薛东姝第一次觉得家里的姊妹们,都是自己的亲人,而不是仅仅住在薛府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