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晚想着,她要是像柳常青一样,有法力在身就好了。遇到事后,她就不会像个废物一样只知道尖叫了。
“怎么样?”丁莎在钟晚身旁坐下。
她洗过脸,现在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
钟晚摇了摇头,不敢看她。
丁莎并未责怪她,反而笑着宽慰钟晚:“没事呀,我还要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告诉我,可能我会把最后两天的时间都荒废了。”
钟晚问她:“你打算怎么办,要回学校去吗?”
丁莎摇头:“不回了,最后两天我想陪陪我爸妈,我刚才想了想,反正我都要死了,死了去阴间没准就能见到奶奶,但是我爸妈却没人陪了,这几年,我一直因为唱戏的事情跟他们闹得很不愉快,最后两天了,我想陪陪他们。”
钟晚点头:“你自己决定就好。”
丁莎勉强笑着:“我知道,你看着没心没肺,其实很有责任感,经常把一些跟你没关系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但是以后不要这样了,这样活着很累,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路,你就算是神,也没办法让每个人都满意,就比如我,你大老远的跑来救我,哪怕最后我还是难逃一死,但我心里已经很感激你了。”
“丁莎……”钟晚听着她的这段话,心里内疚感更重了。
她没能说出口,其实一开始她只是想来救朱茉,并不是专门为了救她来的。
“好啦,趁着天没黑,你回学校去吧,”丁莎开朗的笑着,“不是我不留你,实在是我时间不多,我想回我爸妈那去了。”
钟晚明白,丁莎很想见她父母,这会儿也只是强撑着和她说上几句。
随即,钟晚背着包跟丁莎告别。
两人都知道,这一别就是阴阳两隔了,所以在说再见的时候,两人的眼睛都是红通通的,但是她们都忍住了,没有哭出来。
钟晚转身离开,赶着时间返回学校。
丁莎的家乡离学校很远,钟晚在路上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一张丁莎和她爸妈的合照。
他们一家人围着丰盛的餐桌,脸上都笑盈盈的。
看着丁莎父母脸上的笑容,钟晚知道,丁莎没有把她的事告诉他们,她选择了隐瞒,只为跟她父母快乐的度过最后的时光。
这张照片后一天,钟晚又收到了丁莎的消息。
钟晚打开一看,仍旧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台上唱戏的丁莎,还有两个是丁莎的父母,他们坐在台下认真听着。
在丁莎爸爸身旁,还放着一张无人坐的空板凳,钟晚猜,那板凳是留给丁莎奶奶的。
钟晚心里舒坦了些,真好,至少丁莎在最后还是唱给她奶奶听了,哪怕她奶奶没有听到。
钟晚正把手机合上,忽然觉得不对劲。
丁莎和她爸妈都在照片里,那么是谁给她们拍的照片?
钟晚又把那张照片打开,仔细看了一遍。
这回,她有了新发现。
就是那张空着的板凳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很模糊很透明的人影。
钟晚给柳常青发了条短信,问他,他是不是把丁莎奶奶带去阳间了。
过了半晌,柳常青回了个嗯。
钟晚笑了,给他发了一个亲亲的表情过去,还附带了一句柳大爷真好!
不出意料,柳常青给她回了个骷髅的表情过来,意思就是让她滚远点。
钟晚这会儿正替丁莎高兴,也不管柳常青是不是在骂她,反正,她就是高兴。
到了夜里,钟晚正躺在酒店的床上休息。
忽然,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了一下。
钟晚猛地睁开眼来,看着黑暗之中,发着亮光的手机。
钟晚就这样睁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不想看消息,似乎只要不看有的事就不会发生。
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钟晚没办法,还是起身拿过手机接通了。
她喂了一声,声音嘶哑。
柳常青在电话那头说:“你朋友走了。”
钟晚:“嗯。”
柳常青说:“心梗,我接的她,你要来送送吗?”
钟晚攥紧了被单,哽咽道:“不用了,你对她温柔点,别像对我那样暴力。”
柳常青嗯了一声,就打算挂断电话。
“等等。”钟晚说道,“你帮我跟她带句话,就说……下辈子我还想和她做朋友。”
柳常青愣了一下,轻笑道:“你没有下辈子了。”
气氛原本还挺伤感的,钟晚一听柳常青这话,顿时就被他气笑了,骂了一句让他滚。
柳常青呵呵笑了几声,就把电话挂了。
四周安静下来,窗外驶过一辆汽车,轰隆轰隆几声,随后远去。
钟晚依靠着床头,松开被单,手心里全是汗水。
她打开手机信箱,看到了丁莎死前给她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是一张四人合影,那是大学刚开学时,第一次寝室聚餐所照的照片。
照片上的四个人,你挽着我,我抱着你,都笑得异常开心,每个人心中都有着对美好未来的期盼。
只不过,时间才过了半年,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钟晚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将手机合上。
黑暗之中,响起一声幽幽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