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尽量平淡的说:“那时候,应该是村子才搬迁不久,差不多是四十年前左右吧。”
老太‘哦’了一声,转向于问事,虽没睁眼,神情中却透着几分年轻女性才有的嗔意:“他说的,是我才跟你从东北老家私奔过来,身无分文,到七河口捡人家的废屋,等着被水淹那会儿吧。”
我能感觉于问事像是有点尴尬,忍不住‘火上浇油’:
“就是那会儿,老人家,您做的干豆角焖猪肉真香。”
于问事干咳了一声:“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说:“这不怎么好解释,就权当是在海市蜃楼中看到的吧。”
这么说的时候,我自己都有种前所未有的古怪感觉。忽然有种分不清哪才是现实的偏离。
于问事夫妇是在七河口窝棚举村迁移后才去到那里的,他们后来为什么会离开?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如果没有离开那里,会不会早已被泛滥的洪水淹毙,又或是,像我们所经历的一样,在‘错位’的时空中一直延续着他们‘年轻’的生活?
“海市蜃楼?”于问事显然不明其意。
我刚想掀过这篇儿,季雅云忽然拉了拉我,小声说:
“看完了。”
我这才发现,那三根发丝的一端,还被她拈在指间。
我忍不住低声问她:“这法子我也在那本书上看过,那不是给鬼看病的吗?老人家是活人,你这……”
季雅云微微摇头,突然凑到我耳边说:
“她这还是在七河口落下的病根,她应该是看见了不应该看见的,导致阴祟入目。她这眼睛,本来是治不好了,但是,我前后想了想,她这‘眼病’,你或许倒是能给她看好。”
我不禁皱眉,老实说,我之所以对那本医书提不起兴趣,实在是因为,当中记载,和我学习的医科理论背离太深。作为一个医科生,我是真打从心里抗拒那些‘土方子’。
季雅云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冲我摆了摆手,轻声问老太:
“老人家,当年在七河口,您是不是看到过什么特别的人和事?”
她的声音很是轻柔,但老太却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恐怖的动静,竟吓得嘶声大叫,一头扑进于问事怀中,浑身颤抖不止。
“奶,咋了?”
李闯提着水壶跑了进来。见状,把水壶往桌上一顿,几步走过来,一手按住我肩膀,低声道: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已经打扰到我爷奶的生活了。现在,请你们出去。”
季雅云急着说:“你听我说,我们就是想找出老人家的病根,替她治眼睛……”
“出去!”
李闯抬高了声音,竟是不客气的伸手推向季雅云。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冷声道:
“说归说,别动手,不然我不会跟你客气。”
说完,把他甩开,拉着季雅云就往外走。
“等等!”于问事急道,“你们等一下!”
他脱不开身,索性抬脚踹在李闯后腿肚子上:“你个瘪犊子玩意儿,瞎整啥咧?赶紧把人给我留住!”
我从来都是说走就走,是以话刚撂下,人已经走出几步。
李闯硬着头皮追上来,想伸手拉我,被我一把将手打开,“我说了!别跟我动手!”
李闯绝不像他的外表那般斯文,仍是向我抓来,而且眉宇间明显带着怒意。
我驴脾气上来,就想和他硬怼。
得亏是季雅云在旁边拉了我一把,要不然,真要照我的性子去干,不说之后事态的发展会有多大改变,起码让我错失了一次报答救命之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