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前后算起来,我们在那里待了不到三天。特别的人和事……见得太多了。就比如,我们见到你做好饭,还瞒着于老给他买了一塑料桶的地瓜干子酒。貌似他酒品好多了,喝得不少,但没再发酒疯。”
一家老少三口,都是一脸惊诧。
季雅云拉了我一把,走到炕前,向老太问道:
“老人家,我得知道病根,才能想法治好您的眼睛。您能告诉我,当年您离开七河口前,曾经看到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老太明显握紧了于问事的手,身子又是猛一哆嗦,却是抿了抿干瘪的嘴唇,缓缓道:
“是,我看见了……”
原来那时两口子人过中年,再度结合,彼此都知道再也离不开对方,却也明白,‘老树开花’在当地单是被戳脊梁骨,都是要戳死的。
为了不连累各自的儿女,两口子决定‘私奔’。
那时候多数人家都不富裕,两口子更是把各自的家当全都留给了子女,算是净身出户。
几经辗转,来到这里,期间经历的艰苦,就不用多说了。
年纪大了,经历的多了,想要的,便不一样了。
是‘线儿’先提出去七河口窝棚的,女人家到底面薄,就只觉天下虽大,已无二人容身之处。
她又舍不下男人,又恨男人年轻时不争气,也是走投无路,便带着怨说,要去七河口寻个遮风挡雨的屋檐,能过到哪儿算哪儿。
起先于问事是不同意的,可当时的环境,还真就容不下他们这对一路颠簸流离,外表似叫花子般的半路夫妻。
最后只能是咬牙同意,一起徒步过了河,到达了才荒废不久的七河口。
据两人回忆,那段时间,实在是两人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
(后来于问事忍不住加入回忆,两人所述说的‘幸福’,却是我们前不久才在蜃市鬼域中看到的日常。)
“那天,老头子还在田里忙活,我寻思天快冷了,农活少了,不如去河岸边割些芦苇,搭个鸡窝,再让老头子去赶趟集,买些鸡仔、鸭仔回来,等来年长大了,能去换点钱。”
老太说着,脸上又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可那天傍晚,我刚到村口,就看到一件吓人的事……”
线儿那天的确就是想去割些芦苇搭鸡窝,可是刚到村口,就看到那片空地上,居然多了个木头架子。
更可怕的是,那架子的横木上,吊着个血糊糊的东西。
起初她还以为眼花了,但仔细一看,差点没活活吓死。
那架子上绑的不是什么畜生,竟然是一个光溜溜,浑身是血的人!
架子旁边还站着个人,那人一脸横肉,手里攥着把明晃晃的刀,正跟宰割猪羊似的,在剔人骨头呢!
那屠夫似的男人嘴里咬着一截东西,每一刀下去,都咬牙切齿,狠地不行。
按照线儿自己的话说,她当时也是着了魔障了,明明害怕的不行,可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几步,就想看清楚吊着的那人长什么样。
结果是,她由始至终没看到那人的模样,猛不丁一抬头,却见那‘屠夫’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了头,正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她本来以为‘屠夫’嘴里叼的是草杆木棍儿,这时才看清,那哪是什么木棍儿,那居然是一截人的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