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从来没有去过莘邑。两日后,当莘邑出现在视野中,羌丁发出一声惊呼。
“册罂册罂!你看那城墙好高好长!”他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回头喊道。
“哦。”罂把手搭在额前望着。
“会有许多像庙宫那样的大屋么?”羌丁问。
这话出来,卫秩明显地“哧”了一声。
“庙宫?”他面有得色:“莘邑中,寻常贵家的屋子都比庙宫大。”
羌丁瞟他一眼,皱皱鼻子:“有什么了不起。”说罢,扭开头去。
他们进城时正是午后,邑中不算热闹,却有等候在城门的小臣看到,把他们领到了莘伯的宫室。
“小臣驺见过宗女。”宫前,一个穿戴齐整的中年人微笑走过来,向罂一礼。
罂看着他,知道他大概就是那个睢国来的使者。
“罂,小臣驺乃睢侯使者,来接你回去。”果不其然,莘伯从宫室中走出来,和气地说。
罂颔首,与小臣驺见礼,又与莘伯见礼。
小臣驺看着罂,仍然含笑,罂能感觉到那罂能感觉到那目光在将自己上下打量。
“路上安稳么?”莘伯转向卫秩,问道。
“甚安稳。”卫秩恭敬答道。
“国君劳心劳力,又多年照拂宗女,睢人实感念不已。”小臣驺向莘伯一礼道。
莘伯莞尔,看看罂,又看看小臣驺:“睢与莘乃姻亲之国,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必太过客气。”
一番寒暄,罂与睢国的使者算是见过了面。
“自从妇妸离去,睢国动荡,宗女亦当有所耳闻。”在莘邑里安顿下来之后,小臣驺对罂说,音容间满是情深意切,“当今睢侯厚待宗亲,宗女远落他乡之事,一直牵挂在心。奈何国事繁杂,又占卜每贞不利,一直拖延下来。直到今年开春,卜象终是大吉,国君立刻遣我来莘国接宗女。”
罂微微低头。
“原来如此。”她轻声道:“不知当今国君是哪位宗亲?”
“当今国君与宗女甚亲近,与宗女的父亲同一个祖父,乃是宗女的族叔。”小臣驺答道,说着,笑了笑,“宗女幼时,国君还亲手抱过宗女。”
册罂颔首,没有答话,却把头压得更低,将袖子举到眼前。
小臣驺以为她想起父母伤心,应景地叹口气,却不再说下去,一番抚慰之后,告辞离去。
门上的草帘被撩起放下,微微晃动。
罂看着小臣驺远去的影子,抬起头,放下衣袖,脸上神色淡漠。
族叔?她摸摸袖中,掏出一根草梗来,皱眉叼在唇间。
睢国的政局她曾经打听过,不算一无所知。罂的父亲有三个弟弟,他死后,继位的是罂的二叔。这个二叔据说很无能,好吃懒做,而且得罪了许多人,臣下和人民都不喜欢他。于是在一天夜里,罂的三叔领着众人把二叔杀了。可是这样一来,罂的四叔也不乐意了,说三叔弑兄自立,在一次祭典上推翻了三叔。后面的情形如何,罂不大清楚。几年之中,睢国的国君换了几任,据说修墓都来不及。最后,商王看不过眼,直接从大邑商派来军队,睢国的事情才算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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