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白榆十分肯定:“我亲手杀的。”
中年人良久不言语,默默的侧过身,扶着眼镜,擦了擦镜面,动作没有一丝颤抖,但他低下的眼眶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隔着一层雾的山。
他掏出了手机说:“我……”
哽咽了一个字,然后迅速恢复正常:“我给老爷子去个电话。”
苏母望着丈夫的背影,轻声说:“让他去静一静吧,你伯父他不是没想过报仇,只是自己没有这份能力,一直都把这个想法放在心里面。”
白榆说:“金鹏是死了,但他留下的伤痛不会消失。”
“伤疤会愈合,只要拔掉了插在心里的那根刺。”商明娥伸出手抚摸着青年的脸颊,既心疼又感动:“你做到了这一点,替苏家几代人了结了仇怨,我为你感到骄傲。”
斩杀十凶,就这寥寥四字,却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奇迹。
苏家人两代人都死于金鹏之手。
苏老爷子颓然放弃,选择隐居。
不过金鹏还是盯上了苏家的后辈。
虽然盯上白榆是一种巧合,但它对苏若即出手绝对存在为了报仇的念想。
原本这就是高悬在苏家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如今金鹏已死。
连呼吸都轻松了几分。
“其实还有一件事。”白榆握住了苏母的手掌,低声道:“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恐怕不太行。”
“你说。”商明娥已经猜到了。
“改天,我要去拜访北冥家,希望您能陪我同去。”
“…好!”商明娥笑容温暖:“我们一起去看望她。”
……
是夜。
苏父苏母被安排了一间陪护的休息室。
只剩下白榆独自坐在病房里。
正是晚上,有护士来查房,他出门和对方说了两句话。
然后回到房间内,却瞥见床铺上空了一个,窗户被推开,有微微凉的风吹入。
白榆走出窗外,顺带把窗户带上,踩着墙壁一路往上走。
走到了天台顶端。
平日里的天台上会晒着许多白色的被单,晚上只剩下一片片光秃秃的晾衣架。
十二月的月光下,女子坐在那里,抱住了蜷缩的右腿。
“睡不着了?”
“不想装睡了。”她轻声道:“闭上眼睛,就能听到她们的悲鸣和哀嚎。”
白榆步伐一停顿:“万劫阴灵的后遗症么?”
“比起丢了性命,不算什么,我至少比其他人都好运许多,至少能活下来……”她缓缓的说着,听上去很豁达。
然后站起身跳下来,踮起脚尖。
像只猫儿般,走近后弯下腰,从更低的角度抬起眼看过去。
“我该怎么称呼你?”
“是小玉京,还是白先生?”
她眼神流露出的目光,带着陌生和好奇。
“我又该如何称呼你?”
白榆不答反问:“是苏若即,还是太伶仃?”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啊。”她不满道。
“那你心里的答案就是我的答案。”白榆回道。
“这回答,很狡猾。”苏若即走到天台边:“不过,算你过关了……”
她托着腮帮:“真没想到,跟着我后面喊姐姐的小屁孩,居然就是白先生啊,不可思议。”
“是神秘,也是命运。”白榆回道:“你也大可不必把我当做一个小孩子。”
他说着,默默切换外观,一袭西装的命运编者出现在月光下,摘下外套盖在了她的肩膀上:“我们都是大人了。”
苏若即抱着双手,拉了拉肩膀上的大衣,轻声说:“我还是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我也是。”
命运编者的模样是上一世的自己。
“四年不见了。”苏若即往前一步,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前,轻声说:“这四年来,你有回忆过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