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五爷这才知道卜守茹是为自己方吃了这莫大的苦头,当即就愧了,抓过卜守茹的手打自己的脸,后又自打耳光,说是错怪了卜守茹。
卜守茹软软地倒在麻五爷怀里,满脸泪水说:“你麻老五口口声声说要我仰仗你,可……可我被马二那老王八这么作践时,你……你这狗东西在哪里呀?”
麻五爷益发愧得不行,眼圈也红了,哽咽着道:“我……我当时哪知道呀?我……我若是当时知道,就是拼着一死,也……也得去帮你!你也是,我不这么激你,你还不说!”
麻五爷是条汉子,说罢,连那事也不做了,立马穿起衣服,要到马家找马二爷算账。
卜守茹上前将麻五爷抱住了:“别这样,老五!”
麻五爷问:“咋?”
卜守茹说:“你不想想,你找到马家,和马二爷去说啥?”
麻五爷道:“说啥?就说说他老王八作践你的事!”
卜守茹又问:“你咋说?你咋知道老王八作践了我这些说不出口的地方?”
麻五爷呆住了。
卜守茹偎依着麻五爷说:“老五,你真有这份心,我就很满足了,也算没白对你好一场……”
麻五爷道:“正因着你对我好,我……我才不能饶了马二这老东西!”
卜守茹说:“算了,这口气我都忍了,你也就先忍了吧,来日方长,咱都不能为了这口气乱了自己方寸的。”
麻五爷仍是不愿忍,口口声声说,自己从没受过这种气。
麻五爷认定,马二爷不单是*卜守茹,也是*他,马二既知道自己的小妾是和他好,还这么做,不是故意要治他个有苦说不出么?
便想到,自己和卜守茹已是有苦说不出了,就得让马二爷也尝一回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抱着膀子想了半天,麻五爷搂住卜守茹道:“那好,不能明着去找马二,老子就给马二来暗的,明日老子一把火烧掉他十家轿号,后日再往他布机街的总号里扔颗炸弹,弄完了,老子再笑眯眯地去找这老王八蛋喝酒,透点口风给他!”
卜守茹立马想到,马二爷的轿号将来都是她的,便不主张烧轿号,正经地对麻五爷说:“老五,你若是真咽不下这口气,就扔颗炸弹吓吓马二,轿号却不要烧,水火总是无情的,闹得不好,烧到我的轿号里就糟了……”
麻五爷道:“卜守茹,你放一百个心,我咋着放火也烧不到你的轿号里去的。”
卜守茹仍是不依:“那也别烧,作践我的是马二,又不是轿子,你逮着那死东西煞哪门子气?更甭说这些轿子没准哪一天就不姓马了。”
麻五爷从卜守茹的话里听出话来,知道卜守茹心里还贪着马二的轿号,便应了卜守茹,说是那就扔两回炸弹吧!明日先往马二爷总号里扔一颗,后天再往马家大院扔一颗,叫卜守茹小心了,后天晚上别回马家去。
麻五爷说到做到,第二日夜间,马二爷设在布机街的总号真就挨了炸。
炸弹是从临街的窗外扔进去的,脱手就爆响了。也实在是巧,那当儿马记各号的管事们都在总号里拆账,聚了一屋子人,当场炸死了一个管事和一个账房,还伤了几个人。
马二爷一听禀报,立时愣了,坐轿先到了布机街,看了一片狼藉的总号,后便起轿去了邓老大人那里,要邓老大人的官府帮他拿匪。
到了邓老大人面前,马二爷对总号被炸的内情仍很糊涂,仍没想到是麻五爷手下的弟兄干的,更没把这事和*卜守茹联系起来,以为是被革命党瞄上了。
马二爷是对不起革命党的,大半年前,一个革命党吃他告密,被官府捉去掉了脑袋;三个月前,还有两个革命党被官兵追着,往他轿号里躲,他非但不让躲,还让手下的人抓,结果抓到一个,另一个却逃了。
没准就是那逃掉的革命党来报复了。
邓老大人也被革命党和炸弹闹得焦心,就派了衙门里的人随马二爷去看挨炸的现场。衙门里的人看过回来说,确是革命党作案无疑,那炸弹早先炸过邓老大人坐轿的。
马二爷这下子慌了,坐在邓老大人府上不愿走,问邓老大人讨主张。
邓老大人除了让官兵严加防范,哪还有啥更好的主张?
邓老大人便把许多官兵派上了街。
官兵一上街,麻五爷往马家大院扔炸弹的计划就困难了。
然而,麻五爷终是麻五爷,使坏的本事也实在是大。
第二日晚上,卜守茹刚一出门,麻五爷就通过巡防营的钱管带,借了几身官兵的衣服,让几个弟兄穿着,找到马二爷门上。
马二爷一看是官兵,大意了,正要把兵爷们往屋里让,为首的一个弟兄突然从怀里掏出炸弹,明打明地扔到马二爷脚下,砸痛了马二爷的脚背。
马二爷不知是因着脚背的痛,还是因着怕,立时趴下了。
身边马家的下人们也趴下了。
趴了半天,见炸弹没响,马二爷和家里的下人们,才想起那伙来送炸弹的假官兵,遂蜂拥出门去追。
然而,这哪还追得上?门外的街上,官兵倒有不少,只不过孰真孰假,谁是负责拿革命党的真官兵,谁是扮作官兵的革命党,马二爷可就说不清了。
该世界实是乱了套。
这时候,不单是石城,整个大清天下都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革命已成了天下大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