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道:“百顺是不好意思,玉环却是不知道的。”
汤副旅长问:“玉环若知道,会赞同这样分么?货栈终是不如徐州的厂子。”
老五说:“玉环已出了嫁,不会再多问这种事的。”
汤副旅长听出了老五这话中的意思,很明确地道:“还是得问问玉环的,这份家业也有她一份。”
老五犹豫了两天,没敢去问玉环,倒是玉环来找她了。
玉环见面便说:“你们两口子真做得出来,刚搬进人家主人筑的窝里,就要赶人家主人了,也不和我这个做姐的商量商量!”
百顺吞吞吐吐说:“姐,老五也是好意,怕和你商量后,你……你抹不开面子。”
老五接上道:“是哩,俺真是这样想的。”
玉环冷冷道:“不对吧?是怕我分一半家业走吧?”
百顺和老五脸都红了。百顺红着脸说:“姐,我……我没这意思。”
玉环指着老五道:“她有这个意思。”老五心里怪怕的,嘴上却不否认,她知道,这一关迟早得过。
僵了半天,玉环才又说:“别以为我今个是想来和你们争啥,我啥也不争,只是要和你们说清一桩事,你们应下,这三江货栈就是你们的,不应下,我就一把火把它烧了。你们知道,这种事我做得出。”
老五和百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了好半天才问:“啥事?”
玉环盯着百顺道:“你给我到你姐夫的手枪营去当兵!”
百顺呆了,可怜巴巴地看着老五。
老五却笑道:“嘿,姐姐,我以为有啥了不得的大事呢,不就是当兵么?百顺去就是了!这阵子,我就一直和百顺说这事呢!”
伸手捅了百顺一下:“是不是呀,百顺?”
百顺稀里糊涂点了下头。
老五又说:“那日观操回来,百顺的心就有点活动了,直夸姐夫威风,我就在一旁说了,有这么个做营长的姐夫,咱去干个连副,准没亏吃。百顺也说是。”
玉环不理老五,只盯着百顺道:“那好,孙百顺,今儿个你就当着你亲姐姐的面大胆说一声,这连副你干了!”
百顺不说。
老五火了:“你说呀,咋成哑巴了?”
百顺被姐姐和老五两个人逼到了墙角上,已无路可退,只得说了句:“我……我去当兵。”
玉环道:“大声说!”
百顺不由想起了当年在父母坟前的情形,觉着这么多年过去,他都成家立业了,姐姐还是这么霸道,真恨不得扇姐姐一个耳光。
然而,因着老五和三江货栈,却不敢,只得大声道:“我去,去到姐夫手枪营当连副!”
玉环从怀里掏出勃朗宁,摔到百顺面前的桌上,说了句:“那好,我和你姐夫就候着你这个连副了!”
说罢,眼中的泪禁不住要往下滴,玉环怕被百顺和老五看见,一扭身走了……玉环前脚走,百顺后脚就和老五闹起来。
百顺说老五为了个小小的三江货栈就卖了他,把他往姐姐的枪口上送,压根没安好心。
又气恨恨地说:“我这辈子的仇人不是张天心,而是这死不了的姐姐!”
老五道:“你知道就好,我叫你去,也是无奈,咱得过日子,没点底子不行。你个去当兵,你姐没准真敢到货栈放把火。”
百顺说:“那我干脆把俺姐弄死。”
老五道:“这倒不必,你去当连副,不一定就去杀人,要杀就让你姐夫去杀,关你屁事!”
百顺哭丧着脸:“那我非去不可了?”
老五说:“先去吧,看着不对劲你就跑回家。”
就这样,百顺成了自己姐夫的部下,到手枪营做了连副。
也就是在百顺刚穿上军装那日,汤成来喊百顺和玉环过去,说是汤副旅长病重了,连日高热不止,看情形怕是不好。
玉环、百顺和方营长立马随汤成去了三江货栈。
众人进屋一看,汤副旅长真就不行了,头上敷着毛巾在床上躺着,无一丝活气。身边有两个先生,一个老的,一个小的,都摇头。汤太太守在床边哭,老五站在一旁发呆,不知该咋办。
玉环和方营长一商量,决定去找岳大江想办法。
当晚,岳大江来了,还带了军医来,连夜把汤副旅长送进了安**的军医院。
到军医院住下没两天,汤副旅长就死了,至死也不知得了什么病。
玉环嘴上没说,心里却认定汤副旅长是让百顺和老五气死的。
办丧事时,玉环私下对方营长说:“老六说对了,老五真不是东西!今个儿,叔毁在她手里,日后,只怕百顺也要毁在她手里哩!”
方营长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