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莫利托感到很大的诱惑,但他不敢自专处断,便也写就了封给威尼斯城邦父老们的秘密报告,送到遥远的潟湖都市里去。
结果莫利托的密信,在向来号称团结的“威尼斯猪群”里,掀起了截然对立的两派论点。
争论在执政官小礼拜堂内率先展开,历任多届的老执政官费莱耶.莫切尼戈主张接受博希蒙德的主张,优先将殖民和舰船的力量投射到黎凡特去,这样做既能顺应罗马城圣座的号召,又能借助博希蒙德、鲍德温或高文这样的新兴王公力量,在黎凡特海岸城市里尽快站稳脚跟、享得权益,“不然一百年后,输掉未来的将是我们!”
但此届执政官的有力竞争者,另外个威尼斯显赫贵族皮埃罗.科纳则咄咄逼人,他表示应该同情应允约翰皇帝的请求(此刻约翰已派遣过密使来借师助剿了),城邦要优先组织一支精干的佣兵军团,投送到克里特岛去帮助皇帝平叛,作为报酬皇帝答应割让莫东和克里特的数个关键港口给我们,“此后我们将掌控整个拱门之海(爱琴海)的贸易路线,对热腊鸭或比萨当然会处于不败之地,不需要跑去在黎凡特和他们争一日高下。”
“克里特岛的暴乱现在牵扯到的大国太多,起码塔尔苏斯国的高文和他妻子就是幕后操控者。”
“那又如何?塔尔苏斯的舰队非常孱弱,连围剿罗德岛的海盗都要借助乞求热腊鸭和比萨的大船——而我们一旦在克里特和莫利亚建立要塞堡垒,在海上的话高文也奈何不了我们。”皮埃罗.科纳是非常有信心的。
也难怪,整个执政官小礼拜堂在场的人员都是老船长级别的,脑海和双眼都能自动地将整个东方的海域、岛屿和航路浮现出来:一旦皮埃罗的目标实现,威尼斯出航的桨帆船,首先抵达扎拉城补充物资,而后径自到科孚岛,再可从莫东这个中转站绕过伯罗奔尼撒海岬,只要有莫东这个港口的庇护,因海岬风暴和礁石损失的船只数量起码要减少七成,而后船只可以直接开往君士坦丁堡,也可经由克里特的甘地亚、干尼亚等北线港口,直航黎凡特、埃及或奇里乞亚做贸易,一趟往返两个礼拜便可完成。
所以在大部分人的心目当中,还是皮埃罗的建议更具有诱惑性,更何况一旦帮助约翰皇帝平叛功成,威尼斯人不但能得到克里特,还能在圣海里捞取更多的特权和好处,可逐步封死宿敌热腊鸭人,当真再好不过。
比较而言,老执政官费莱耶的此次提案就让人觉得暮气沉沉,丝毫没有进取精神。
然而费莱耶依旧固执己见。
年富力强的皮埃罗.科纳便礼貌且信心十足地回答说,“即将到来的执政官选举,会给我俩的争论划上休止符的。”
最终此年的执政官选举,也恰如皮埃罗的所料,金球落在了他的手中,他披上了刺绣的披肩,戴上了象征地位和权力的帽子,踩在长长的游艇之上,环绕富丽堂皇的圣马可广场接受了贵族、民众震天动地的欢呼,成为“亚得里亚海新的丈夫”。
靠海的那座宅邸里,费莱耶穿着便服,眯着老成而消沉的双眼,看着广场那边人山人海的庆典,此刻他的儿子们靠过来安慰年老的父亲说,“您必须得给科纳家族这样的权门一个机会。”
“可我感觉时代不再会给威尼斯这艘航船一个机会,介入克里特平叛战争,就是它倾覆航线的开端。”费莱耶缓缓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