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皇帝高文已经策马立在己方军队左翼的座小丘边,他胯下的阿格硫斯因过于疲累而被调换了下去,换上匹花黄色的战马,与他并肩立着的是布拉纳斯将军和一群侍卫将官,所有士兵在这座小丘两侧列成纵队鱼贯急行,在朦胧的夜色下宛如起伏的波浪,矛尖像星星般闪光,头盔也在晨曦里慢慢展现出弧形到半圆形的亮光来,大夏骆驼低沉的鸣叫时有耳闻。
“继续前进,继续前进!”所有百夫长和军士们大声呵斥着士兵不要松懈,目的地是信德大川的一道横亘过来的,但可徒步涉过的支流,其实更像是片满溢的溪水,在那里是阻挡信德土邦敌人最好的战场。
直到现在先方的斥候骑兵,还没有回报信德方的消息,这使得皇帝有些紧张,他银灰色的铠甲上悬着的流苏在风中摇曳着,包覆在环形甲片下的手腕勒紧了棕黄色的缰绳和笼头。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终于几位斥候传令如箭般穿过不断前进的士兵阵列间,来到了皇帝立马的小丘下,高呼道,“他们出现了!”
“很好,敌人的态势如何?”皇帝急忙伏低身躯,对着斥候骑兵。
“人很多,也是仓促间发现了我军的阵列,所以现在也朝着溪流赶来。”
因为信德大川的河水是浑浊的,只能耕作而不能直接饮用,故而数万人一旦合战,这条分割两军阵地的相对清澈的大溪就是双方共同的生命线,也是马上殊死搏杀的死亡线。
高文军在马尔卡渡口突然出现,让信德土邦的二位土王感到非常惊诧,现在这座渡口已被高文占据,所有船只被捕获,和当地的百姓不是被驱逐就是被俘虏——盘膝坐在象轿上的拉纳,和马尔瓦同时都看到,面前的原野上都是光着脚到处哄叫着跑来的土民,这说明敌人已迫在眉睫了!
“必须得占据前方的溪流,不让士兵们在这片荒野上全得干渴而死。”这是二位土王的共识。
可是临战时,他俩也发觉,己方的大军里没有什么骑兵,两个邦国都在印度河下游的信德丛林地区,不可能牧养出优异的战马来,所以军队以矛手、战象和箭手为主,而拥有北方牧马地的伽色尼汗国为了保持对整个印度的军事优势,也不会轻易出售战马给他们。
最终前冲的骑兵力量,也只能托付给同行的撒米莱族族长,也是塔塔的总督官乌拉尔了。
这时候一千八百名撒米莱战士,正做完晨拜,而后席座在地上用着早餐,撒米莱族的用餐模式和信德地区完全不同,他们用彩瓷大杯子盛着石榴果粒榨成的饮料,毯子上铺着面饼、烤羊肉、椰枣和无花果,完全不追求信德人的重口味,整个用餐是迅速而有效率的。
族长乌拉尔头上裹着雪白的缠头,其下脸腮边是精心修剪出来的胡须,脸颊高耸,还在眉梢和眼角上涂上赭红色的朱砂,这显得他既威严又机警,族长端坐在族人的中间,穿着波斯式紧身金黄色长袍,束带上挎着锋利的长刀,对着土王的使节倨傲地回答,“让我们撒米莱族人先上?在理论上倒是没有什么,反正这场战争的武力也是要依仗撒米莱勇士,可是没有后援陷于险地如何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