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科多的事不要提他,朕听到他名字就恶心!”雍正厌恶地说道,“张廷玉草诏,隆科多身为先帝遗臣,有托孤之重,如何不精白乃心忠诚事主,乃敢植党擅权,贪婪不法,乱政欺君?!着他永远圈禁,遇赦不赦!”
“喳!”
“至于李绂。”雍正呷了一口茶,凝望着窗外风雨晦色,说道:“你们看怎么处置?”
方苞轻咳一声看了看张廷玉。李绂是张廷玉最得意的门生,举朝人人皆知,张廷玉此时只有尴尬回避,雍正见众人不语,笑谓张廷玉:“衡臣,你不要为此不安。你素来持公待人,并不袒护门生,别说是李绂,张廷璐是你弟弟,伏法腰斩,也没累及你一根汗毛。你有什么见地只管说,不要有所顾忌。”
“李绂素来守正,在职清廉自隅。他出事,很出奴才意外。”张廷玉说道,“田文镜励精图治,大刀阔斧推行新政卓有政绩,李绂或者有些妒忌?奴才实在想不透这个人这件事。奴才一向这样看,李绂、杨名时、孙嘉淦像是一路人,都是有忠心,肯做实事,但墨守历来成规,不赞同皇上诸般的新政举措,没有想到里边有结党情事。就现有的情形看,说他呼朋招友共谋谗害田文镜,似乎也还证据不足。奴才的心皇上最知道,再不敢有丝毫欺隐的。”雍正微笑道:“既然连你都瞧不透,可见此人深不可测。你举这三人,朕看并不是‘一路人’。杨名时是一泓清泉,孙嘉淦像一道瀑布,君子心性一望可知。李绂在朕面前说话圆润,观望朕的喜怒,在你面前不知如何。三个人看似‘一路人’也确有相仿之处,都有好名之癖。李绂攻讦田文镜,貌似堂堂正正,其实是见田文镜得罪的人多了,行事猛进不留后路,料着没有好下场,所以他就先奏一本,料着朕对他自己信任,绝无后患,成则收功,败则收名。朕就是瞧透了这一层,十分厌了他!”
一干臣子听着雍正解析李绂,一边和自己素日印象比照,都觉得雍正的话有道理,但挖剔得太深,一点余地也不留,又似乎太苛。有这番诛心之论,李绂就绝非“纯臣”,只是个功利之徒而已。但李绂廉隅清明、守正敢言是天下共知的,单凭着“观望风色”四字入人于罪,那就太过分了。乔引娣也见过李绂两面,原是觉得这人儒雅知礼,说话从容得体,风度十分凝重,印证雍正的话,忽尔觉得“似乎是”,但更多的却是不解。她听人说雍正细心刻苛不知多少次,一直留心体察,今日才算真正领教了。不禁暗想:“李绂这样人在百姓眼里要算好的了。这么着鸡蛋里挑骨头,天下还有好人么?”正思量着,鄂尔泰道:“皇上说的,奴才仔细思量,李绂确有这毛病,但依此议罪,似乎证据不足。就是胡什礼说的,李绂要加害塞思黑也是一面之辞。李绂是国家大臣,轻而罢黜治罪,中外震骇,其实无益,请皇上圣鉴。”“朕岂是‘轻易’入人于罪之昏君?!”雍正脸一下子拉得老长,冷笑一声说道:“鄂尔泰你这话本就欠思量!胡什礼与李绂素无怨隙,他密奏这件事时,田文镜的折子还没有递进来,以朕素日器重李绂,胡什礼怎敢凭空捏造李绂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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