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祉望着那张毫无通融余地的面孔,高傲地崩起嘴角,任谁也没听清他说了句什么。他用头象征性地“磕”了两下,起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伪君子!”雍正望他的背影恨恨说道:又望了望允祥的棺柩,说道,“朕必治他的罪,给十三弟出气!”
接连三天辍朝为允祥治丧,在紧张又不安的气氛中过去。天上的雪却没有停,断断续续地仍在下着,只是势头已经没有那样猛烈了。朝臣们在礼部的安排下,有条不紊地进怡亲王府吊唁,又拖着沉重的步履出来。在一般人的心目里,雍正性格躁急暴烈,刻薄忌猜不能容人,唯独允祥和允祉两个人的话还听得进去,往往有触怒了皇帝的,私地里去求允祥,再不然备一点雅致点的礼去求允祉撞木钟,也能挽回天心。三天之内,允祥薨逝,允祉得罪身在不测,好像皇帝身边又熄了两盏灯,宦途变得更加不卜吉凶。
第四天早晨,都察院左都御史孙嘉淦来到衙门。
这是他从云南回来后第一次到衙视事。从雍正三年,他以右副御史身份兼着云贵川观风使,一直驻节在外,又亲赴广州主持审询凌氏残杀九命焚庄灭尸一案,直到捉到包庇罪犯的年羹尧。当时年羹尧一案尚未爆发,年家一门炙手可热,两广总督孔毓徇是有名的耿直臣子也办不了这案子。孙嘉淦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封年家的门,打掉年希尧的威风,几次亲临栗家湾勘查现场访询乡民,又一举擒获年希尧派来的刺客。雍正派图里琛兼程赴广州提调人犯,孙嘉淦已经将凌氏一门十人和年希尧等八名犯贪官员绑赴朱雀桥,请王命旗牌全部杀掉,连威风十足的图里琛也扫兴而归。孙嘉淦返回云南,又恰遇杨名时被参劾,同时接旨奉调回京。他偕同杨名时回任,原也打算死命谏诤雍正的新政。加上雍正元年他在养心殿与户部尚书葛达浑打钦命官司,犯颜直陈时弊。因此他人在外省,已是声震天下名满京华的人了。有些先声夺人,听说他正式到衙视事,一向拖沓因循了的都御史衙门大司官、御史、监察御史们没有一个敢迟到的,早早就在衙中候着他了。卯正时分,听得外边一阵锣响,官员们一个个结束停当,都到衙门口相接这位都老爷。见他恭肃哈腰出轿,从容拾级登阶,心里都是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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