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时宇向着牧璃神念传声,可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按理说他失去了身体,损失最大,可他却对牧琉牧璃两兄妹充满了愧疚,自己煅神有成,没了身体还能存活,可这两兄妹,一直拦着不让自己冒险。就算那是私心,结果也一定是有利于时宇,必不会损失如此惨重。
牧璃没有说话,呆呆抱着牧琉走向边角,轻轻放下牧琉,紧挨着他坐了下来,闭上双眼将头深深埋入臂弯。
时宇怕她俩被银毫所害,也只得不言不语地跟随在侧。
界阵的禁锢在它粉碎的那一刻彻底消失了,牧璃能清晰地感受心头无限轻快,可同时,又一种无边压抑挤满了胸怀,比界阵禁锢还可怕的死亡气息侵占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一定是禁阵吞噬完界阵,准备开始磨灭与之有关的一切了,牧璃心想。
时宇看到牧璃的样子讷讷无语,界阵是依托他的身体而存,现在身体没了,自然与他再无瓜葛,可两兄妹还不一定,他已能感知到禁阵正在吞噬两兄妹灵体的纯净力量,就像是在饱餐一顿后再来点化食汤水。
时宇神魂的面颊都渐渐变得僵硬,他有些不敢面对这个现实,牧琉和牧璃的身形已经越来越淡,显然是受到界阵牵连。
毫无意义地伸出手掌用力搓搓脸颊,时宇脚步沉重的走向稍远处,他想让二人安安静静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不要再感受到自己这个讨厌的家伙。
一步,两步,三步……不太远的距离,即便时宇此时只有两寸高下,也只需几息便可抵达,可他足足走了一刻,也没能走出一半。足底沾满了自己的血肉,粘粘腻腻很不舒服,甚至有些打滑。
可时宇恍若未觉,直直盯着两兄妹所在的一片黑暗,那里的生机越来越淡。
忽而,时宇诧异地停下了脚步,低头下望。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他的足腿缓缓往上爬,像是无数蠕虫。
“这……”方才随着阵纹流转已经铺满禁阵的血肉,此时竟已全然渗入了阵内,而随着自己神魂踏足,这些血肉像是知道所属何人,又万头攒动着透出禁阵拼命向着时宇聚来,争相攀附在神魂之上,像是要重回人形。
可受制于禁阵拘束,勉强抬起的些微血肉仅仅爬在了时宇神魂足面,便再也无力上行,只是不断扭摆蠕动着。
时宇讶然,驻足沉思。还没等他想出什么所以然,整座禁阵“呼”的一声漫卷而起,将时宇神魂紧紧包裹起来,无数糜碎的血肉像是知道自己本该的位置,指引着道道阵纹贴合在神魂内外每一个角落。
时宇大惊,以为是这禁阵吞噬完两兄妹,又开始打他这正主的主意,惊慌失措下就要运起元力,将混杂在一起的血肉阵纹驱逐出去。
这个念头仅仅在心盘旋了刹那,时宇就压下了慌张,微笑着伸开四肢,“嘭”的一声炸开神魂散去人形,任由那已初具模样的血肉之躯将每一丝神魂浸染。
熟悉的感觉轻触着时宇的神魂,那是界阵温和而安心的护佑,是清溪和清池和煦而关怀的目光,时宇长久以来紧张压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舒缓安定,就像是在温暖的朝阳下,两位姐姐陪伴身侧,自己摇头晃脑朗声畅读的温馨时光。他甚至听到了清池又在掩口轻笑,清溪又在佯怒而斥。
界阵因清溪、清池修复时宇破碎躯体所立,自具固形复体的作用,时宇的血肉在这本能之下,又从一片片血肉一粒粒碎骨渐渐复原,只是,他没有任何感觉。
微笑挂在时宇的脸上,已然发出轻轻的鼾声。一个梦,一个真正的梦,一个无忧无虑的梦。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宇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坐地而起。青翠的草地,起伏的山峦,晴朗的天空,还有那划过万里长空欢鸣的鸟雀……
这一切都没有让时宇激动,因为他还沉浸在美梦中不能自拔,那里有父母,有亲人,还有师父和清溪、清池两姐妹。所有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都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深吸一口气,时宇站起身来,随意打量了一下四周。
“会的,我会让这一天重现!”时宇握紧了拳头,轻声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