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到底是谁?”元秀一皱眉,“你说那日你不在,怎的我听起来你知道的却不少?”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我能找到孟破野,当然也能找到任秋。”燕九怀懒洋洋的说道,“这些都是他说的。”
元秀问:“任秋在什么地方?”
“公主不要担心,若要杀了他,我早就下手了。”燕九怀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讥诮一笑,“虽然我很想这么做,不过秋十六娘经营迷神阁多年,但有一丝希望让它存续,总是舍不得放弃的。”
如果任秋被杀,皇家要一个死人何用?更不必说为了已死的任秋赔上皇家名誉,在这种情况下,丰淳定然是毫不犹豫的否认谣言,直接将此案做个案犯畏罪自杀的结论。当然,如果燕九怀杀了任秋,官面上迷神阁是出不了大事了,但私下里齐王与昌阳公主却是绝对不会放过它的。
元秀心思转了一转,沉吟道:“任秋竟杀了莺娘而不是那男子?”
“他说他不是那人对手,打算动手时,反过来被那人收拾了一顿。”燕九怀嘁了一声,道,“坊间不是传遍了任秋不学无术之名吗?这任秋身量不高,力气也未足,寻常长安少年,拳脚上面略微花过点工夫的便足以对付他了。”
元秀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也不知道韦坦所见的那一幕,她自不会说出来,只是道:“衙门上门去拿人了,迷神阁里竟才知道,阁里被放了眼线,秋十六娘本宫瞧着是个极精明的,没想到也栽了这么一回。”
燕九怀嗤笑:“谁没有看走眼的时候?”他眯起眼打量着元秀,道,“譬如我才见公主你两三面时,也只当你是个娇生惯养不谙世情的金枝玉叶,谁想到你胆子却当真不小呢?”
元秀却举袖掩口,弯着眼睛道:“燕小郎君,本宫要是没记错,当初你曾说过,相信本宫绝对会活得很好的!”
被她提起往事,因着目睹孟破野受刑而胸中积累的杀意竟略去了一些,燕九怀随即警觉:“公主很会抓住机会,使我对公主下不了手?”
“燕小郎君本就对本宫无杀意。”元秀坦然放下了袖子,“先不说对孟破野动刑者并非本宫,燕小郎君杀了本宫,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若能的话,从前已经有好几次机会,譬如市中,何况燕小郎君武功虽然高强,但天下未必没有不能胜你者,再者,一人不能,可以两人,你擅闯禁宫,已是大罪,若再诛杀帝国公主,缉令到处,十道三百六十州,却不知道燕小郎君未及弱冠,打算从此以后,都做一条丧家之犬、惶惶而度了吗?”
燕九怀瞪了她一眼,手腕一翻,从袖子里拿出一物来对她示威般晃了晃。
元秀定睛一看,顿时叫道:“这是本宫的如意合欢五蝠簪!你……你居然已经在妆台上摸过了?”
这支簪子乃是赤金打造,因匠人手艺精湛,整个簪身犹如如意,簪首处五只蝙蝠张翼相连,四周饰以合欢花,却是昭贤太后所遗之物,为了嘉城公主的生辰上面需要按品大妆,采蓝前两日才取了出来,放在妆台上的匣中做准备的,却没想到便宜了不请自来的贼人。
“这也不能怪我啊!”燕九怀欣赏的打量着手中的赤金长簪,理直气壮道,“我方才在妆台上随便打开银匣,便见此簪在夜色之中依旧光华灼灼,上面简直写着带它走三个字,我岂能伤了如此美簪之心?”
元秀简直要被他的无耻气得吐出血来,大怒道:“这簪子是我养母所遗,你若敢带走它,本宫明日就上殿禀告五哥,派兵平了迷神阁!”
燕九怀面有遗憾之色,将簪子归还妆台后,不情不愿的走了,临走前提醒:“孟破野伤得很重,我虽然给他带了药,但杨太妃的人若再吩咐动刑,恐怕命不久矣,到那时候……公主,这可是念在了你的面子上,我才特特来说一声——皇家刚刚要办昌阳公主的喜事,也不想接下来就办她的丧事吧?杨太妃?孟破野正当盛年,那老虔婆杀之如何偿命?我自然会选年轻美貌的公主动手了,公主你说,对也不对?”
他这番提醒,元秀翌日被采蓝问起了昨日入浴时挽发的长簪去了何处时才知道自己的面子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