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理所当然,元秀反而笑出声来,摇着头,道:“贺郎君,那位据说是李淳风嫡传弟子的长生子曾救过你的命,你却对他颇为不屑,那长生子可是道家近仙的人物,足见你对天地命理其实没有太大的敬畏,至于君,这会也不是朝堂之上——河北三镇若当真有忠君之心,早该将旌节交还长安,请今上委派三镇十七州之吏员,而不是如今日这样使海客断绝归途的局面了,再说亲,本宫若是没猜错,令尊贺之方,怕是早就在魏州跳脚,想让你离本宫远一点了吧?郎君又怎会出现在本宫的别院里呢?这前四者,贺郎君你都浑不在意,本宫自然意外。”
“阿煌却是说错了,人立于世,天生地载,我岂会对天地不敬?”贺夷简在她身旁坦然坐下,元秀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只听他悠悠的道,“我对长生子不屑,不过是不喜此人自以为窥探些许天道,便自恃极高罢了,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什么近仙之人,哪怕是真仙,亦不是无所不能,既然有所不能,便当有自知之明!”
他嗤笑道,“就是其师祖李淳风,传推.背.图,辅太宗,掌太史局,最后飘然归去,传言其人乃是羽化而去,在世之时,也不及这所谓长生子骄横的十之二三!阿煌以他比天地,却是太高看他了些!这样的天地,什么时候惹我烦了,就是一剑杀了,我也不会在乎!”
元秀对长生子印象极差,此刻听了心里暗暗痛快,只是面上不显,听贺夷简继续一一驳下去道:“至于君,河北三镇至今仍奉长安为正朔,阿煌若觉得三镇形同羁縻,然而比之从前的安南、西域都护府等如何?”他悠悠笑着说,“若不是如此,昭贤太后甍逝,河北不遣使前来长安吊唁,我也遇见不到阿煌了!”
“大人确实不想让我尚阿煌,也确实觑中了李十七娘为媳。”贺夷简说到此处,语气便慢了下来,一字一句,都仿佛是仔细斟酌了才开口,极为缓慢道,“不过娶妻的是我,又不是大人,何况……”他淡淡的笑了一笑,目光灼灼的盯住了元秀,“此处无他人,我也不妨说句实话,阿煌自然知道是真的——大人只我一子,从我出生起,向来只有我逆了他的意思,我不肯的事情,大人又怎么逆得了我的心意?”
元秀指尖掠过竹栏,抿嘴笑道:“贺之方若是亲耳听到了你这番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急急唤人呈杖上堂?”
“若是我阿娘在旁,他倒是会的,因为我阿娘定然要拦阻,若阿娘不在,他也只是说一说罢了。”贺夷简微微一哂道,“何况他也不是多么喜欢李十七娘,无非是担心我尚主引起其他两镇猜忌,此事我自有计较,阿煌不必担心。”
“本宫为什么要担心?”元秀有点啼笑皆非,“本宫几时说要下降于你了?”
贺夷简看着她,笑得笃定:“阿煌不说,我却知道你迟早会是我的妻子的。”
元秀神色不变的转了话题:“无论如何,李十七娘上得门来,总是给本宫惹了麻烦。”
“阿煌今晚独自在此愁闷,难道就是为了她?”贺夷简话这么说,眼睛却是一亮!
只看他脸色,元秀也能猜出,贺夷简心里想到的是什么,她非常干脆的选择了开门见山,打破目前有些旖旎的气氛:“任秋一案,将你们卷入到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