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笄礼我已经有打算,叫你来只是和你说一声。”丰淳摆了摆手,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元秀心道反正还有数月,倒也不必急着现在反对,便欣然道:“还有什么事?”
丰淳却放下银箸,上下打量着她,元秀摸了摸脸,奇道:“怎么了?”
“阿煌却也长大了。”丰淳忽然柔声道。
这一代的公主皆是单名,从火,元秀名叫李煌,不过公主的名讳,向来用的少,丰淳乍然换了称呼,元秀倒是恍惚了下才反应过来,笑道:“若再不长大,像幼时一般懵懂无知着,五哥操劳朝政之余,还要担心我衣食住行,岂不是更拖累了你?”
丰淳微微一哂:“自己妹妹,有什么拖累不拖累?当年教你描红,饱蘸墨汁的紫毫递到你手里,你接过来对着我脸上就是几下子,害我洗了三盆清水才能出门时可没这么客气过,这几年昭贤硬要留你在南内,竟倒让你我生疏起来了!”
“哪有这样的事情?我早就不记得了,定是五哥你忙着朝政记差了!”元秀听他提到描红之事,面上一红,嗔道,却觉他话中似对昭贤不满,忙又提醒:“阿娘待我们都很好的。”
听元秀当着自己的面叫昭贤为阿娘,丰淳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忍了忍才没直接对妹妹发火,淡淡道:“你我乃元后所出,我们的阿娘,从来都只有文华太后一个。”
“我自然记得母后。”元秀见他不快,只得暂且换了个称呼,“可这些年昭贤太后照料我甚是用心,犹如亲生……”
“够了!”丰淳低喝,语气并不激烈,但其中的怒意却清楚得很。
元秀大怔:“五哥,那到底是庶母!”文华太后去后,宪宗没有再立新后,王惠妃便代摄六宫,那时候丰淳虽然已经住进了东宫,由宪宗亲自教导,但王惠妃照料元秀之余,针线吃食,总也不忘记丰淳一份,宪宗曾为此公开称赞过惠妃数次,更因此在挑选太子妃时,特意选了王子节,同样出身太原王氏的女子。
那时候丰淳对王惠妃虽然远不及元秀亲近,但见了面也都客气的唤一声王母妃,逢着年节,东宫给王惠妃处的礼也比旁处要重些,更别提宪宗驾崩后,丰淳不顾王惠妃推辞,尊其为太后。
丰淳见她面色错愕,沉默半晌,方道:“照料你是先帝之命,昭贤身为先帝之妃,能够抚养元后之女,这是她的福分!你无需感激她!”
元秀不解道:“五哥既然不喜昭贤太后,为何当初还要尊其为太后?”
原本王惠妃只能是王惠太妃,因她没有亲生子女,却是要住到皇家寺观里去,除非元秀大婚后接她去公主府奉养,否则余生也没什么盼头了。
“那是为了收拾杜青棠,不得已为之!”丰淳心情坏得很彻底,不耐烦的道,“否则你当我愿意立王子节为后?”
元秀目瞪口呆:“五嫂是先帝亲自为你挑选的太子妃,你既登基,她不是皇后,难道五哥还想立赵氏?”见丰淳不答,元秀追问道,“五哥为何不喜昭贤太后与五嫂?且不说太后,五嫂与五哥乃少年夫妻,性情宽仁,端庄秀美,赵氏那般浅薄无礼,五嫂是什么出身?忍着那样的人这些年,可有为此打扰到五哥?如此贤妇,五哥却有什么不满意?”
“王氏若不是先帝做的主,也轮得到她住立政殿?”丰淳一脸厌恶,“王家人你以后都不必再提了!”
“为什么?”元秀不甘心的问道。
“没有为什么!”丰淳怒道,“我是你兄长,你究竟听我的还是听昭贤那已死的贱妇的?!”
元秀差点没叫了起来:“昭贤太后抚育我十二年,朝夕看视、宠爱有加,在我心中,她与母后几无差别,五哥不告诉我原因,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割断这些年的情义?”
“你不信我?”丰淳怒喝。
元秀张了张嘴,她视昭贤如母,丰淳却是她唯一的同胞兄长,两个人都疼她爱她,如今却站到了对立的局面,即使昭贤已故,叫她就这么顺着丰淳弃绝养母十二年抚育之恩……她抬起头来,盯着丰淳:“我信五哥!”
丰淳面色略缓,谁知元秀却继续道:“我也敬爱昭贤阿娘!”
再听“阿娘”二字,丰淳刚刚消散的怒火陡然喷涌而出,他用力一拍膳桌,怒不可遏的大喝:“你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