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婆子把石桂拉进屋里,拿话劝她:“许是一时记不得,主子回来这许多事儿,她忙不过来也是有的。”这话连孙婆子自个儿都不信,石桂占着生肖的好处,这回又得了赏,郑婆子便为眼前那点利,也不肯放她走的。
石桂坐得许久,孙婆子不放她走,她喝了一碗菊花茶,心却还没静下来,胸膛起起伏伏,手指头抠着杯子沿儿,半晌都不开口。
孙婆子叹一口气:“你是个聪明孩子,这会儿怎么糊涂了?现下同她闹翻了,有个甚的好处?你爹娘既说了要来,到时候凑足了钱,你还不得指望着她替你说两句好话?”
石桂咬了牙,心里闷着难受,可却知道孙婆子说得有理,站起来冲她行礼:“妈妈说得对,可我心里这口气平不了。”
孙婆子看了这几个月,知道她既肯上进又有心气,换成葡萄也就气一时,郑婆子再拿话一哄也就好了,这事儿怕是种下了刺,往后她再有出息,郑婆子也难沾着光。
“你也别记恨她,你想回家那是人之常情,可进都进来了,要回去,没这么容易。”孙婆子叹口气,抓了糖给石桂吃,石桂软下来,捡一颗含了,饴糖块儿压在舌根甜的发苦,看着时辰该回去,道:“妈妈放心罢,我知道了。”
此时硬顶无异于以卵击石,郑婆子就是石桂碰不起的硬石头,若是撕破脸皮,难过的还是石桂自己,可这一口又岂是好忍的,指甲嵌着肉,牙齿咬着皮,夜风吹在身上,还是浑身发烫,脸颊火烧也似,恨不得于无人空旷处大喊上一声。
出了门一路绕过花廊,进了院门拐到屋里,把被子闷过头,绿萼看她这样,知道她有烦心事,她跟良姜几个在山上同一间屋子,倒处出情意来了,跟了她们去拿饭,还给石桂也带了一份。
坐在灯下做针线,轻悄悄一声儿都不发,石桂吃过卷饼,倒不觉得饿,谢过绿萼,看她半日也没扎下一针,推一推她:“这是怎的了?”
绿萼咬了唇儿,眼圈泛红:“我想留下来。”这想头不是一日两日,吃得饱穿得暖是一样,有人陪伴,又没有继母随意打骂,她不想离开宋家。
石桂是想走走不成,绿萼却是能走不想走,石桂哑然,半日才道:“能得个自由身,不比什么强?”可她也知绿萼外头并没有亲人了,真的出去,还不知道去路在哪儿。
绿萼听她这样说,半晌不开口,绕了手上的针线,心里越想越害怕,真有人会来接她?眼圈一红,又要淌泪。
石桂自个儿也有烦心事,可看她哭了也知道她害怕,搂了她宽慰道:“太太都应了你了,叔伯家里再差些,也是血脉,你自家手上有活计,能赚银子,他们就不会看轻了你去,你就跟在宋家似的,少说多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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