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说一面啐,孙婆子冷笑得两声:“外头的生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种!”一个个骂了他,桌上杯盘狼藉,都咬了牙赌咒说不给。
这个月的月钱还没发,葡萄匣里头只余几个大子儿了,她夜里便叹:“得亏着大家都不给,要是给他,我可没法活了。”
石桂的小匣子都快满了,钱捏在手里心里才踏实起来,她一天三十的攒着,裁了布还买了鞋,还有上下打点塞嘴儿,余下的还有二百不足,一百有余,都快比上她一个月的月钱了,思量着攒得
多了换成银子,好给秋娘捎了去。
石桂一脑袋盘算,攒下来给家里买地,都春分了,稻种也不知道下没下地,听见葡萄庆幸,抿了嘴儿叹一声:“咱们不给,他就不能扣了?月钱可还在他手里呢。”
葡萄含了个酸梅子,噎住了咳了半日,石桂给她倒杯白水拍了背,葡萄眨巴了眼儿:“那还要不要脸了,真不怕人捅到老宅去?”
但凡这些人里真能有主子撑腰作主,王管事也不敢这样抠克她们,葡萄心里也明白,叫石桂一说捏着几枚大子儿直愁,她的月钱原来就得交给郑婆子一半的,只余下五十文,日子还过不过了。
二百钱再加一季一套衣裳,就是当粗使丫头的全部身家了,一套衣裳一直到脚,可料子就不能自个儿挑,鞋子最不经穿,一双怎么够穿一季的,还得摸出钱来另做,再买些鸡零狗碎的花布头小顶针,嘴上一馋,月钱就光了。
何况葡萄还要交钱给郑婆子,石桂奇道:“你统共才多少钱,还得交出一半去,这又是为甚?”
葡萄身子一转,背对了石桂:“认了干娘了,自然要吃孝敬,你当是好事呢。”说着拉了被子蒙过头去。
石桂只当是郑婆子克扣她,上面一个王管事,底下还有一个郑婆子,葡萄都交了,她也得交,只不知道甚时候能拿着月钱。
经了王管事手的钱,恨不得串到肋条上,拿钱譬如生割他的肉,衣食无一不盘剥,果叫石桂猜着了,大家伙儿不哼不哈,没人先包红封儿,到发月钱的时候,果是已经扣了才发下来的。
就连石桂的,也叫扣了二十钱,领了钱的都当堂数了,出厅堂再说要补,王管事且不认帐,每个少上一枚两枚,就够他到镇上吃顿粗酒水了。
统共这点钱,葡萄心里舍不得也依着原来把钱交给了郑婆子,这钱还没捂热,石桂哪里舍得,咬牙想着先装傻,能拖一日是一日。
葡萄不肯对石桂说,孙婆子却解了石桂的疑惑:“月钱发了下来,你可认了郑家那个当干娘?”
石桂低了头,孙婆子点点她:“看着你精明,怎么这上头倒糊涂起来了,”拍了腿儿说她糊涂:“葡萄那丫头也不能同你说这些,我可告诉你,你这样外头买来的,不在宅里认个干亲,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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