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娘子进了屋子,石桂听她哭个不住,心里虽厌恶,到底出去扶了她,把她安置在厨房里,替她倒上一碗热水。
银柳呆木木坐了,厨房里头不点灯,只有灶火透着暖光,窗格上糊着粗纸,纸浆都没打均,一块块斑斑驳驳,一线天亮照进来,照在她脸上,她咬得牙,也不知是冲石桂还是冲自个儿:“我不甘心,一样是当丫头,凭得甚她能当姨娘,我就是下贱勾引人了。”
石桂只当没听见,也不知道银柳嘴里这个她是谁,照样烧火褪毛,切了雪菜滚进竹鸡汤里,端了汤锅往正房去:“婶子不及吃饭罢,我去买一把细面,下到汤里吃。”
陈娘子见着她满面是笑:“今儿怎么来?可是放假?”
石桂点了头:“干娘放我一天,我想着总该来看看婶子的。”
陈娘子一听见说认了郑婆子当干娘了,果然是个会来事的,心里这口气不松,一面舀了汤喝,一面道:“你也是当丫头的,心可别大,自家是个几斤几两可得摸得清楚,上头就是一板子打死你,契上也写得明白了,往后这生生死死,可不相干。”
眼睛却没看着石桂,反望着厨房,口里还肯停:“见着个男人说句甜话就真当自个儿飞上枝头,高枝落不住脚,滑下来跌死你。”
虽不是说给石桂听的,她却也听在耳里,看银柳这付模样深觉有理,应一声:“婶子教导得是,我哪能起这个心思,我还回家呢。”
陈娘子还没骂尽兴,听见这一句,回转来打量她一眼,陈娘子知道她打着主意,倒安心受用了她的殷勤。
“婶子才刚说要到收成的时候再到乡下去,可会去兰溪村?”说是说收成不好再去,可就是丰年也有饿死的,只要天下还有过不下去的人家,就有牙婆的嚼口,陈娘子是惯做了水陆生意的,她奔走一趟再不落空,若是回兰溪村,还能开口让她帮着捎些东西。
陈娘子笑一回:“这可作不得准儿,你想叫我报个信,我记下了,若是回去,定替你送信。”还能特意跑一回不成,石桂点了头,便是陈娘子不去,秋娘石头爹两个也要来的。
“家里这样吵闹,连个粉粿团子都无。”一面说一面走到门边,冲着对街叫一声,不一时就有个小孩子送了食盒子来,里头装了团子炸鱼,是陈娘子的回礼。
石桂把一付鞋垫拿出来,她统共做了三付,俱做了人情,陈娘子收了更乐:“有人住我这屋子半年多,一针一线都没孝敬过,有人住了两三天,就能记情,人同人真是比不得。”
一口应下来:“你放心罢,便我不下乡,也有人去,我让人替你带个信儿。”牙婆这行当少不得下乡,总有熟识的,叫人带问一声也不过就是嘴皮子碰一碰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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