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菜成,摆盘,林小麦眼底光芒流动,笑容可掬:“春笋细嫩竹做底,取清香,取意境。七样食材做一味,中间一点是龙虱肉。那龙虱肉原本是最淡而无味的东西,如今却包在了老鹅胗里,吸了老鹅胗的陈香味,青蟹膏牛骨髓鳊鱼籽的鲜香味,甲鱼裙的甜香味,竹笙的清香味和百凤汤的浓香味,五味精华尽在其中。不愧是竹林七贤,一肚子精华尽藏内心。”
淡淡一笑,银姨微微摇了摇头:“老一辈人讲过,竹林七贤,满腹锦绣文章,却都不愿出仕。这道菜这么香气四溢......太招摇了,跟菜名不太搭配。”
话音刚落,正在操持菜肴的廖师傅却是眼眉一动,像是不经意般地朝着银姨站立的方向投来一瞥,猛地洪声笑道:“看来真是草莽有遗贤,市井藏识家!这竹林七贤,最最出名的倒也算不得锦绣文章,而是一个‘酒’字!这道菜若是没有这最后的烈酒烧香,怎算得竹林七贤的真本色?”
抓过身侧打下手的徒弟递过来的一个拳头大酒壶,廖师傅手腕一抖一挥,瓶中带着纯净透明的烈酒,已经轻轻撒到了几近成型的菜品上。也都顾不上放下手中酒壶,廖师傅翻手抓过另一名徒弟递来的点燃柏木枝条,在菜品上不过三寸处轻轻一扫,淡蓝色的火苗顿时喷薄而起。
火焰起处,原本很有几分张扬的菜肴香味,顿时朝内一敛。哪怕林小麦用力吸气如长鲸吸水,空气中也仅存了丝丝缕缕馥郁酒香。
搁下手中酒瓶,廖师傅很是满意低点了点头,再有朝着银姨驻足处看了过来:“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这道菜做到这一步,方才算是有了几分颜色了。还请识家鉴赏。”
眼看着廖师傅如同耍弄杂技般将菜品收拾妥当,人群中叫好声方起,那边厢的同丰酒楼总厨刘师傅已经热锅温油,单手将巨大的铁锅舞弄起来。大半锅上等清油加上铁锅重量,怕不也有二十来斤,却丝毫也不见刘师傅有些许吃力的模样。
朝着注目看向了自己的廖师傅微微点头致意,银姨银姨在周全了礼数之后,方才转眼看向了单手操弄大锅热锅温油的刘师傅:“好漂亮的大圣闹龙宫!”
麦希明也跟着那矮小老饕主播,拿出手机对着拍了,一边凝神看着手机屏幕不时调整焦距,一边问:“什么叫大圣闹龙宫?我在国外也看过四大名著,那是《西游记》里的一段吧?而这位师傅锅里只见油没有菜,难道闹出这么大动静来……仅仅是为了润锅?”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银姨微微点头,说:“一锅东海波涛起,万丈狂澜不离瓯。学厨是手艺活,也是苦活累**力活。在从前,厨师练颠锅,单手抓锅,锅里装沙,一练练两个时辰。坚持三年五载功夫,从二两沙练到四五十斤,能够圆转如意,颠锅不洒,才算是功夫练到家。你看这位刘师傅,半锅清油耍得团团转而半滴不漏,可见基本功扎实,是练过硬桥硬马真功夫的。”
碗叠碗,碟归碟,筷子成一筒,实在人最欣赏实在人,同类最相惜,银姨看着刘师傅,眼内写满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