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茵忽然笑了起来,还笑得很开心:“你别说,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吃鸡沾陈醋,各人的口味。有的人就好这一口陈年老味儿。我老爸那边,发生过一个真事。有位老先生,特别喜欢吃屁股。不光吃鸡屁股,还喜欢吃鸭屁股……”
她这么一说,程子华第一个不信,反驳道:“鸭屁股上有油脂腺,一般人谁受得了那腥臭味儿啊?”
林佳茵看了他一眼,说:“你听我说完嘛。他喜欢的,是腊鸭尾。每年他都自己在阳台里晒腊鸭,多的分给邻居吃,鸭屁股给他留下就行。有一年他娶了儿媳,恰好就是新一批腊鸭收下来的时候了。媳妇不知道家公的这个口味,晚上做饭的时候,把腊鸭屁股一刀给剁了下来,丢出去喂狗了。”
“吃了几天没尾腊鸭之后,老头儿就觉得奇怪……问老伴,老伴儿说是媳妇做的饭。老头儿就在媳妇做饭的时候进了厨房,正好看到媳妇又是一刀剁了个腊鸭尾下来,那狗子摇着尾巴,都晓得来等着了。媳妇这么一扔,鸭屁股这么‘咻’的扔地上,老头儿一个恶狗扑食,硬生生在狗子嘴巴下夺回了那块腊鸭尾,然后咯吱一下——腰给闪了!”
“后来这事儿传了出去,街坊们都给笑到吐血了。那几年街头巷尾的,就多了个梗,老头儿抢吃腊鸭尾——一口不让。”
女孩说得活灵活现的,九爷听完,乐得哈哈大笑,眼泪都从眼角里出来了。
程子华扶了扶眼镜,很是无语:“这样都行,也是活久见……这位老先生,也是一位有原则的老饕了。九爷,您这边有很多熟客,这些熟客应该也是早就习惯了你家味道的吧……”
九爷说:“那是当然。五更汤,一碗暖身,两碗暖胃。煲底的汤渣,更是健胃补元气的药了。”
“药?”程子华忍不住重复一次。
九爷点了点头,浑浊的老眼闪过一抹自豪的精光:“在我阿爷刚刚开始做五更汤的时候,有一年冬天特别冷,洋城竟然下了雪。雪粒子打得一条街都白了,我阿爷开档的时候,发现有个乞儿佬倒卧在店门板前……那可是大吉利是啦!”
“不过阿爷心底好,摸了摸他的心口还有暖气,就叫我阿奶抬了那乞儿佬进店里,放在炉子旁,搓热了手心脚心,喂了小半碗五更汤,乞儿佬就醒了。我阿爷把沉底汤渣捞了给他吃,煲了小二个时辰的汤渣,就跟烂糊糊没区别了,什么味道都没有,平时我阿爷留着来喂家里的猫狗鸡的。但是乞儿佬吃完了,吃完了之后,对着我阿爷磕了几个响头,就走了。”
“我阿爷本来也没有当一回事,没想到……没过两天,雪过天晴,天气转暖,那乞儿佬又上门来了。我阿爷还以为他是缠上了我们家,心里有些不高兴,想着怎么去打发那要饭的。别闹得请神容易送神难……那年代,很这种事。好心不得好报,前头救了人,后头被贼认住了门脸之后搬空家当的,时有发生的。我阿爷就怕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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