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茵拍了拍肚皮，说：“今天真是饱了口福，不过怎么还没有青菜呢？”

程子华指了指鲍菌会，说：“那不是？还是粤人必离不开的绿叶菜，纯的，绿的。”

林佳茵笑着说：“可是上面有鲍鱼啊，难道说，诗房菜的八句诗里，青菜另算么？”

“怎么会呢。狄建民也是土生土长本地人啊。”刘师傅笑道，“这不是青菜就在眼前？”

他转动转盘，把最后一道菜转了过来。水晶器皿中，浸在清澈见底高汤有一团青绿。看到那细细的叶子和米粒大小的花苞儿，林佳茵这才露出满意的微笑：“哇，清热解毒马齿苋，我喜欢。”

九爷说：“你不怕苦啊？”

用公筷给九爷布菜，然后是刘师傅……把左右长辈都照顾到了，最后才轮到自己，林佳茵说：“夏天就是要吃苦的菜啊。何况马齿苋那一点点的苦，比起苦瓜根本不算什么。而苦瓜比起苦麦菜来，又差得远了。我喜欢吃苦瓜焖鸭，但长很大才习惯喝苦麦菜咸蛋汤……偏偏夏天老爸就爱做那个汤，没少挨骂啦。”

林小麦笑嘻嘻地说：“那时候我们长痘痘，七婶还用她的土方子来给我们治——用嫩苦麦菜心捣烂成汁给我们敷在痘痘上。 那一个礼拜我们的脸都是绿绿的！也多亏那个星期，才让你接受了苦麦菜。”

看了一眼林小麦光洁细嫩的脸蛋，麦希明说：“你现在皮肤很好啊……”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这话不是工作伙伴应该说出口的，生生中断，笑了一笑。低头吃了一口马齿苋，说：“真没想到，诗房菜里竟然会见到乡村野菜，真的是没想到……”

刘师傅说：“恰恰相反，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不是有那么个不知真假的传说嘛，某地方流行大年三十宴耆英的习俗，把家族里的60岁以上的老人请到祠堂里，各家摆一桌子好饭菜，请老人们逐桌品尝，说几句祝福话儿。村子上上下下对这件事都十分看重，每年过年准备这桌子敬老饭，是全家出动倾力而至……”

“但是十个指头有长短，一条村里有穷富。村子里有个单身汉，就是最穷的，父母双亡，没田没地，也就是靠一栋土房子栖身，跟人打零工过活。这年正是他十六岁，按照村子里的风俗，成人了，得参加耆英宴了。穷孩子家徒四壁，只有一缸咸菜，还是他自个儿新腌上准备过年吃的。没办法，只好把咸菜切吧切吧，借了一碗底油，炒炒熟，借了米来煮了白米饭，硬着头皮放到祠堂里。”

“那一年也是村子里光景好，大部分人都过肥年。沿着祠堂里一溜儿供桌过去，鸡鸭鱼肉，煎炒烹炸，简直是天上的神仙经过闻到那香味儿都得翻下云头来……老人们也都是大饱口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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