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万两,这数额巨大,一个小小的燕州府台吞不下,必定有其他同伙。皇上让严暮查,有些人害怕查到自己身上,因此用这死老鼠警告他,别把这事挖太深了。
“凭一只死老鼠就想吓唬我,我是在他们眼里就这般胆小?”严暮听了柳云湘的分析后嗤笑了一声。
柳云湘端起茶抿了一口,又道:“可这死老鼠是放到了两个孩子的点心盒子里,他们知你不好对付,所以专刺你的软肋。”
严暮一听这话,眉头不由皱起来。
他确实什么都不怕,可他有妻儿,便不得不有所顾忌。
“这些日子,我们会小心的,你倒不必担心,只是燕州府台贪污一案,你可有什么新发现?”
“没有。”严暮一摊手,“秦飞时和老四整理回来的卷宗十分完整,我去大牢也见过那杨勋,一介文弱书生,怪人一个,在大牢里还吟诗作画呢。问他有没有冤屈,认不认罪,他是认的,而且态度十分诚恳。但要问他那一百万去哪儿了,他就指指上面,再不肯说一句。”
“对付这种犯人,刑部应该不会手软吧?”
“上百套刑具都用过了,他就是要死了不说。”
柳云湘想了一想,道:“或许有人用他的家人威胁他,不让他供出同伙。”
严暮摇头,“他父母妻儿都死了,孤家寡人一个。”
“啊?”
“他没有软肋,所以官衙拿他才没有办法。”
“是不是他不说就能保命?”这是柳云湘唯一能想到的理由的。
“不,皇上给我的期限就是他处斩前这一个多月,但不论查得出来还是查不出来,到时都要送他去刑场。”
严暮说到这儿,耸了耸肩,“所以这案子虽交到我手里了,如何查,紧点慢点,甚至于查不查,其实都无所谓。”
柳云湘一想也是,别人查不出来,他也查不出来,便是无功无过,但别人查不出来,他却查出什么来,怕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那你这几日忙什么呢?”
严暮呼出一口气,“明儿等中午暖和了,你和我出一趟城吧。”
翌日午后,柳云湘跟着严暮出门了。寒冬腊月的,即便是午后,风也是凉飕飕的。严暮给柳云湘裹好披风,然后将她抱上了马车。
祝清嘉倒也没多问,转身就往山上走,只是他那腿不方便,走路一瘸一拐的。周礼怀见此,微微叹了口气,而后跑上前想要搀扶他。
“老子不需要。”
“上山的路陡……”
“滚!”
周礼怀没法,只能跟在祝清嘉身边,以便在他需要的时候能及时扶住他。
“听嫂子说你每天拖着这条病腿锻炼,一跑就跑十几里地,我不是嘱咐过你,一定要养着,慢慢的养,静心静气的养,不能着急。”
“养了都半年了,一点不见好!”
“那也得养着,可以锻炼,但要适量。”
“行了,啰嗦。”
看着二人走远,柳云湘由严暮搂着往山上走。前几日下过雪,路上还有残雪,因此有些滑,怕柳云湘扯到伤口,二人走得很慢。
等到上了半山腰,那儿有一块平地,柳云湘见祝清嘉和周礼怀停到那儿了。她往前走了几步,再一细看,发现二人面前是三座坟头。
她转头看严暮,见他神色肃沉,再一细想,便想明白了。她快了几步,走到那坟前,一眼先看到了木槿的坟,旁边是林今宵,再那边是魏书意。
魏书意杀了三殿下,在牢中畏罪自杀,尸体直接扔到了乱坟岗。她没想到严暮给他收了尸,还一并葬到这里了。
“林今宵是……乞丐?”柳云湘问。
“是,他行二,我们只知道他叫林今宵,曾也是名门之后,背负深仇大恨,为义父所救,替义父办事。他还有老四自小就被义父送出去了,没有与我们一起长大。”祝清嘉说道。
严暮看着那墓碑道:“他满头花发,我们叫他老乞丐,但他并没有多老。”
“你将他们的尸骨从北金带回来了。”柳云湘转头看向严暮。
“若不是为了我,他们也不会死在那儿。”严暮看着乞丐和木槿的坟墓,他沉声道:“你们且安息,不需等太久,我会将秦飞时的拧下来祭奠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