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湘对上严暮的目光,下意识的躲开,继而咽了一口口水。他应该认不出她!她脸上带着面纱,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她特意在里面穿了一身棉袄,再套上宽松的外裳,整个人胖了一大圈。除非他有火眼金睛,不然不可能认出她来。果然打量了几眼,他就错开身往另一条游廊上走了,只是走的时候冲身后江远吩咐了一声。“传令下去,加强守卫,什么老鼠苍蝇臭虫的,一个也别放出去。”江远应了一声,同时看向柳云湘他们,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柳云湘脸一黑,抱着砚儿气冲冲的回去了。严暮这厮,从来不让人失望,一直心毒嘴贱。不过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没有认出她来,这样至少不用总躲在屋里了。柳云湘带砚哥儿吃过早饭,然后在院子里玩。院西边有一个葡萄架,上面挂满了一串串青色未成熟的葡萄,砚儿想要吃。柳云湘举起他,让他只摘一颗。这时她听到嗖嗖的声音,下意识往西边看,这才发现墙上有个拳头大的洞。柳云湘让砚哥儿摘了一颗,将他放到地上后,趴到洞口往隔壁院里看。但见严暮穿着白色的中衣,正在舞剑,那剑势十分凌厉,带着凛凛的杀气。再看他脸上的神情,肃冷沉着,仿佛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他要用手中的剑劈开一条路,尽管随时可能丧命,尽管已经遍体鳞伤。这样的严暮,她仍旧心疼。“娘,好酸。”因这一声,严暮好似听到了,剑势一顿,吓得柳云湘赶紧蹲下身子,拉着砚儿躲到墙角。砚儿不解的看着柳云湘,想要开口问一句。“嘘,我们在给跟隔壁的叔叔玩躲猫猫。”砚儿一听在玩游戏,眼睛立马亮了,赶紧躲进柳云湘怀里。“娘,我不说话。”“嗯。”这多少有些幼稚,蹲了一会儿,她觉得严暮应该已经走了,便想拉着砚儿往葡萄架外面走,但砚儿不肯。“叔叔还没找到我们。”“……”于是一整个上午,她和砚儿就蹲在这儿,蹲到后来脚都麻了。“娘,我们赢了吗?”出来的时候,砚儿还不忘问。“呃,赢了吧。”用过午饭,柳云湘哄着砚儿睡着后,听到外面有动静,便来到院门外,见陆长安扶着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朝后院这边走来。柳云湘迎上去,陆长安看到她一下愣住。柳云湘侧过身,偷偷摘下面纱,冲他吐了吐舌头。陆长安这才认出她来,不由笑了笑,而后跟她介绍:“这位是方太师。”柳云湘冲方太师行了个礼,“先生好。”方太师上下打量了柳云湘一眼,“这位是?”“她是……”陆长安顿住,还真不知该怎么介绍柳云湘。柳云湘笑着接过话:“我叫珠珠,世子的外室。”方太师看向陆长安,见他点了点头,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大概想不通陆长安怎么会看上她。“果真是珠圆玉润。”他勉强道。柳云湘捂嘴笑,“世子就喜欢长相富态的,说是他的福气。”“哎哟,你们烦不烦啊,一直说不停的,我想洗澡,全身脏死了!”方太师身边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娇媚,身材姣好,该瘦的地方盈盈一握,该丰满的地方傲人夺目。她身上衣服站着灰烬,脸上也落了一层灰,但美人仍是美人。她要洗澡,陆长安一个大男人却不好安排。柳云湘笑道:“我带孙小姐去吧。”这话一出,方太师脸黑了,陆长安尴尬至极,美人气得撅起嘴巴。“哪里不对吗?”她不由问道。这时有人大笑起来,柳云湘歪头看去,见严暮正靠着西边的垂花门笑得前仰后合的,笑得那凤眼眼尾都红了,徒增一抹艳丽。他趴着墙,一边笑一边好心解释:“哪是什么孙女,这是方太师的小妾!”柳云湘脸腾的一热,还真是防不胜防啊!“我……我眼神不好……”方太师老脸搁不住,冷哼一声,推开陆长安,大步走了。那美人扁了扁嘴,冲柳云湘道:“我叫虞娇娇。”“虞……虞夫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带我去洗澡啊!”她本是帮忙的,但这人似乎当她是丫鬟。真没礼貌!“虞夫人,请直着往前走,走到廊子那儿,再往西拐,走几步就有温泉池。”虞娇娇哼了一声,“那你给我备好香胰,珍珠粉,桂花油,需得是上好的,还有准备一身衣服,里衣要绵软细滑的杭绸,外衣要华丽的南锦。”虞娇娇走了几步,回头又嘱咐了一句:“你长这么胖,怎么还有脸出门。”柳云湘瞪大眼睛,长得人模人样居然不会说人话。算了,懒得跟这种人生气。柳云湘正要回院里,见严暮还靠着那边院门,正眯眼看着她。她心虚的低下头,怕他认出来。“那边没有温泉池只有一个鱼塘。”他道。柳云湘抿了抿嘴,“哦,我大概记错了。”“真的只是记错了?”他追根刨底的,有意思吗?“我故意的,行了吧?”她说完,许久没听到严暮再开口,不由抬头望过去,见他正盯着她看,眸色很深。“你为什么戴着面纱?”这话问的不着东西,但柳云湘心里却咯噔了一下,他不会开始怀疑了吧。她思量片刻,矫揉造作道:“哎,还不是因为奴家美若天仙,又有一些色中饿鬼想占奴家便宜,奴家也是无奈。”严暮眯眼,这胖女人口中的色鬼明显说的是他。“美若天仙?”严暮呵了一声,“天仙都像你这么胖的话,飞不起来吧?”“你!”严暮站直身子,“回去照照镜子吧!”安置好方太师,陆长安才回来。“这七皇子办案委实太随心所欲了,因何子越遇害前一日和方太师喝过酒,他便怀疑方太师毒害何子越,证据都没有找全就要搜老太师的宅邸,也不知怎的就着了火。如今更是将老太师监禁于驿馆,不许他离开半步。”柳云湘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严暮一来岳州就挖何子越的坟,似乎是断定他不是被盈盈和李世用刀捅死的,而是被毒害的。他又没见过何子越的尸体,怎么断定的?又或者……何子越根本没有中毒。他随口编了个谎,为的是以此为由搜方太师家,他在调查另一桩案子!柳云湘先到这,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这方子孺可是帝师,天下文人之首。他也太张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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