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湘在华裳阁二楼包厢等了许久,那安宏才姗姗来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听掌柜说你要告发我?呵,你告发我什么?便是你能证明那蔓香是我让人放你南红楼的,可我一句话,官府的人照样装聋装哑,你有什么法子?”安宏说着坐下,灌了一大杯茶水,神色有些急躁。“老子没空跟你纠缠,识相的赶紧滚!”柳云湘垂眸,金山着火,他虽然藏在背后,可也怕被人挖出来,此刻正着急忙慌的收拾烂摊子呢。“既然安老板这样不通情理。”柳云湘抬眸看向安宏,轻哼了一声,“我们也只能向官府老实交代,我们确实在偷偷卖蔓香。”安宏听到这话,不由抬头看向柳云湘。“你要玩什么把戏?”“我们的蔓香是从你安老板这儿拿的货。”安农眯了眯眼,继而讥笑道:“你信不信,即便你们这样说,那京兆府也不敢来查我。”“金山着火,宫里的一位贵人死了,朝廷必定会下令严查私种蔓香草,私制蔓香,私卖蔓香这些勾当,京兆府即便再惧你安国公府,也得走走形式吧。而安老板,这种时候,你应该不想惹上这种麻烦。”柳云湘淡淡道。安宏大笑一声,“你威胁我,哈哈,凭你一个贱民竟敢威胁我?”柳云湘看着安宏笑,静静的看着,待他笑够了,她才轻轻说了四个字:“蓬莱酒肆。”安宏脸上的笑一下僵住,顺时转变成错愕。“你……”“安老板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有自己的手段。”她打断安宏的话,继而笑了笑,“我便说我们是从蓬莱酒肆拿的货,京兆府肯定要过去查查,不小心查出什么惊天大案,他们再惧安国公府也不敢包瞒吧,尤其死的还是萧贵妃,想来武威将军府也正死盯着这事呢。”萧贵妃是武威大将军的妹妹,惨死在金山,而且还是在用禁香的时候死的,声名都毁了。他们若知道那庄子幕后老板是安宏,那安国公府就彻底得罪武威大将军府了。安宏握紧拳头,阴沉沉的笑了,“得罪我,你不怕死?”柳云湘淡淡一笑:“怕,但你安宏也不是只手遮天的。”从华裳阁出来,柳云湘深深呼了一口气。金山烧了,这件事闹得太大,安宏确实不想在这个时候惹麻烦,所以他妥协了。可同时,她也像一根针似的插进了安宏的眼里,往后他会盯着她,会不择手段的对付她。想起离开的时候,安宏阴恻恻的冲她笑着,她此刻就觉得脊背发寒。晚一点,柳云湘带着子衿和南红楼两个伙计来到京兆府大牢外,等了不多久,胡掌柜被放出来了。到底年纪大了,在牢里吃不下睡不香的,瘦了一大圈,此刻走路都腿软。两个伙计忙上前扶住他,柳云湘也迎了过去。“胡掌柜,您受苦了。”胡掌柜摇了摇头,“我原以为出不去了,恐怕得死在牢里。便想着求东家给我收尸,烧成一把灰,送回大荣。我是怕留在这里,成了孤魂野鬼。”“别说这些不吉利的,快回去好生休养一些时日,咱们南红楼还要靠胡掌柜你呢。”柳云湘宽慰道。“谢东家。”柳云湘让两个伙计送胡掌柜回去休息,她则带着子衿往景川苑去了。刚拐进一条胡同里,子衿扯了柳云湘衣角一下,“姑娘,有人跟踪我们。”柳云湘心下一紧,“咱们赶紧走!”“晚了。”子衿话音刚落,一黑衣人突然出现,同时提剑杀了过来。柳云湘只看到一道寒光闪过,下一刻被子衿给推开,连着后退好几步,待她稳住再看,子衿与那黑衣人已经缠斗在一起了。那黑衣人功夫极高,而且招式很猛,子衿迎了数十招,气力不及,便只能连连躲闪。黑衣人逼得子衿毫无还手之力,接着一脚将她踢开,而迅速转身提剑朝柳云湘刺过来。柳云湘慌忙后退,可这黑衣人速度极快。眼见刀尖越来越近,这时又冒出一衣衫褴褛,但带着蒙面的人,他挑开黑衣人的剑,同时逼退了他好几步。黑衣人出招猛,但此人出招快,而且身形灵活,因此很快占了上风。子衿绕过来,挡到柳云湘跟前。“姑娘,这黑衣人就是之前将老鼠放到我们南红楼仓库,捅我一刀的人。”柳云湘点头,“安宏的人。”“不过这穿得像乞丐的人,他是敌是友啊?”“不知。”那黑衣人明显不敌那穿着破烂的,练练退后好几步后,趁机逃走了。而那人将剑收回鞘中,回头看了柳云湘一眼,便往胡同外走去了。这一眼,柳云湘借着月光看到了他的眼,心下不由咚的一声。“请问,你为何救我?我们认识?”柳云湘追上几步。那人脚步没停,用嘶哑的声音道:“我是追着阮凌羽来此的,非是特意救你。”“阮凌羽?”“刚才那黑衣人。”“但你也救了我,可否留下姓名,日后我也好还报。”“不必。”说着,那人大步跑起来,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子衿追上来,“姑娘,你认识这人?”柳云湘皱紧眉头,“那双眼,我没看太清,但就是觉得有些熟。”“没事,总还会遇到的。”“嗯,但愿吧。”从胡同出来,江远就候在那儿。“夫人,属下见有人冒出来救你便没有现身。”柳云湘点头,她料到安宏可能会对她下杀手,所以安排了江远在暗处保护自己,即便那人不出现,她也不会有危险的。自后门进了景川苑,柳云湘来到后院。乞丐坐在台阶上,正捧着自己的碗长吁短叹。“长江后浪推前浪,没想到我乞丐也有技不如人的一天。”柳云湘好笑,“讨饭这行业还有后浪?”“可不是,这两日我遇到一个年轻的乞丐,腿瘸了,胳膊折了,讲起自己的身世来,别提多悲惨了,我听着都掉泪,更别说那些小媳妇老大娘了,纷纷回家给他拿吃食。最后人看我碗里空空的,还给了我一个馒头。”“你知道对一个乞丐最大的侮辱是什么么,那就是被另一个乞丐可怜!”柳云湘拍了拍乞丐的肩膀,“你也可以不去受侮辱。”“一定是我最近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没有了饥饿感和紧迫感,从明天开始我坚决不在家吃饭了。”柳云湘笑着摇了摇头,走进里屋,见严暮靠坐在床头,手中拿着一把刀,正对着自己的胸口,马上要刺进去了。“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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