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湘拉着冷雨霰,二人在老妪旁边坐下。
“您也是被抓进来的?”
老妪点了点头,指着这巷子里的人,道:“大家都是。”
柳云湘心下转了一转,道:“官府说我们得了疫病,便不由分辨的将我们抓到这里来了,可我们的身体,我们自己知道啊,根本没察觉得病。”
“你们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知。”
“哎,确实很多人被抓到这里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有真以为自己染上疫病的,其实都是官府的谎言,不然他们哪有理由抓你。”
“为何抓我们?”
“还不是因为……”
老妪说到这儿,顿了一顿,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看。
“渝州督军谢胜茂造假军籍,吃空饷一事,朝廷知道了,派了一位王爷下来调查。这谢胜茂怕事情败露,便把我们这些人抓了起来,好让朝廷的人查不到什么线索。只要是被抓到这儿,定是有家人被按上军籍了,那谢胜茂吃着这空人头的军饷,据说有上万人!这一人一个月是一两,那一万人就是一万两,一年十二个月就是十二万两啊!”说着,老妪自己都倒抽了一口气。
柳云湘转头去看冷雨霰,他脸色又冷又沉。
他确实该恼火,他的南州守军驻守边疆,条件艰苦,又时常有战争。这些真正为北金打仗的战士们,却因为粮饷短缺而挨饿,逼得他不得不来渝州抢粮,为此被皇上重罚。
而渝州军守着渝州这个粮仓,没有战争,没有艰苦的条件,竟还吃空饷。
光听一人言,许有偏差,柳云湘带着冷雨霰问过好几个人,大家说辞是一样的。
从巷子里出来,来到村里唯一一条街上,那里也坐满了人,一个挨着一个的。
这谢胜茂胆子是真大,竟妄想将这么大的事瞒住,为此囚禁了这么多人。
“事情我们算是了解清楚了,殿下您……”
柳云湘话还没说完,又是轰的一声,她身子跟着大地晃了一晃,下意识往南边看,见那边又升起浓浓白烟,火光乱撞。
“这,怎么回事啊?”
这么大的响声还地动山摇的,她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冷雨霰看着南边,沉冷的脸上也露出困惑之色。
这响声惊动了村民,一家打开了门,一妇人跑出来看,看到南边的火光,嚷了一句:“怎么又喷发!”
“那官府没有给你们发月饷?”冷雨霰问。
朝廷征召去参军的,地方官府会给被征召的人家发月饷。
“先开始是有的,可去年刚入春的时候,官府的人下来说西边发生战争,我们村这一百来号人全牺牲了,只发了一点体恤金,之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全牺牲了?”柳云湘吃了一惊。
提到这个,老妇人气得直拍大腿,“真要全部牺牲了,我们也没办法,可真相根本不是这样的!”
冷雨霰皱眉,“这话怎么说?”
妇人让老妇人缓一缓,她接着说道:“今年入秋的时候,我们村上一个叫杨树的年轻突然回来了,这可把我们村村民吓得不轻,本该是已经牺牲的人就这么活着回来了!可这年轻受了重伤,只来得及说了一句,那些被征召的人根本没有去参军,他便晕了过去。之后官兵追来,说他是逃兵,就这么把人抢走了。可我们的人到底有没有去参军,是死是活,总的有个说法吧,我们村民就去找官府。哪知官府不管,还抓了几个带头的村民,按着寻衅闹事给关押了。我们见渝州讨不到公道,便想着进京告御状,还没成行,我们村子就被官府封了。”
“封了以后,家家粮食短缺,不少人饿死。婉婉的爷爷和奶奶就是被饿死的,她娘见待在村里实在没有活路,便趁着几个村民闹事,带着孩子偷偷从后山溜了出去。”
听到这里,柳云湘看向冷雨霰。
“看来不止是吃空饷一案,韩凛这般重视,谢胜茂又如此胆大包天,也许是因为他们想瞒住更大的秘密。”
“更大的秘密?”
柳云湘耸耸肩,“我也只是猜测,毕竟死了太多人了。”
这时外面有动静,而且动静不小。
冷雨霰来到院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看,看到许多官兵匆匆朝南边跑。
他转头看向南边,那边火光更大了,山都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