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州治所,卢龙县城。
节度府内,张觉从燕京回来,已有三日。
府邸原有匾额,挂的是“辽兴军节度府”,乃是大辽前卫尉卿、知制诰,大臣韩昉亲笔所书。
如今,原有匾额已被摘下,换上了金太祖所赐的“南京留守府”。
燕京城破,韩昉降金。
张觉听闻,大金新皇吴乞买对韩昉十分欣赏,仿照宋辽馆阁制度,授予韩昉昭文馆直学士,留在身边听用。
张觉把旧牌匾收藏在卧房内,时不时拿出来擦拭尘埃。
天庆二年(1112年),张觉和韩昉同科取士。
韩昉高中状元,张觉只是进士榜里普通一位。
二人交情平平,张觉却始终对韩昉才华颇为钦慕。
旧牌匾,也是当年张觉亲自登门求来。
而这一次,张觉决定不再保留这一旧物。
当着亲弟张仓、儿子张济面,张觉把旧牌匾扛到院中,亲自拎起斧头,将其劈碎。
又添上柴禾,一把火烧成飞灰。
旧牌匾碎块在火堆里燃烧,发出一连串“哔啵”声。
窜起的火焰倒映在张觉目瞳深处,让他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大哥此举,莫不是意味着,我平州张氏,从此后与大辽再无关系!”
张仓忍不住问道。
张觉又往火堆里添置柴禾,说话声带着几分决然:
“从今起,平州张氏再无大辽印记。
我张氏将扎根三州,走出一条前人未有之路?”
张济文文弱弱,一副书生样,有些担忧地低声道:“听爹说,那仪王不过刚刚加冠,他说的话,到底能不能信?”
张觉拿着铁钩拨弄火堆,沉声道:“昨日仪王派人到新仓传信,让我等候两月。
他说两月之内,东京必有消息传回。
大宋官家答不答应此事,到时候就知道了。”
张济道:“即便大宋官家同意,可金国那边又该如何办?
吴乞买对平州虎视眈眈,阇母大军就在松亭关外......
想让女真人放弃三州,难如登天!”
张觉站起身,低头看着逐渐熄灭的火堆默然不语。
张仓道:“主意是那仪王出的,该怎么让女真人松口,也是宋人应该操心的事。
他一个皇子,总不会空口白牙胡乱说一通。”
张济苦笑道:“父亲若封勃海王,以三州之地建渤海国,宋金在辽东避免兵戎相见,我张氏也能夹缝求存。
此办法,对三家都有利。
难就难在,女真人侵略成性,依仗军力强盛,不愿和大宋平起平坐,更不愿退出三州。”
张仓道:“吴乞买若不同意,我们只有带领三州军民投降大宋。
三州邻近燕京,如果被女真人占据,燕京如何保得住?
到时候打起来,就不信宋人会作壁上观。”
张觉仰头叹息一声:“事已至此,结局如何,我们无法左右,唯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