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但见那小小身影已经出现在画舫敞开的窗子里,他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沈南乔一路无视众人打量的目光,自上了画舫便四下张望,很快便瞧见目标。
于是三步两步上前,擒住小太子的手腕。
太子秦朗也是头一次背着宫里人来这种地方,既紧张又新鲜,此时猛地被人捉住手腕,也自吓了一跳。
回头就见一张绝色面孔,透着几分熟悉。
她今天穿了鹅黄色云纹小袄,下面是银底马面裙,松松绾个堕马髻,让人心生惊艳。
“你是大……”
那个“伴”字尚未出口,便被沈南乔堵回去。
“我可不就是你大姐!”她沉了脸色,“家里正寻你,你瞎跑到这儿来了。走,跟我回府。”
那声口,俨然是姐姐抓包了偷跑出来玩的弟弟。
众人见她二人衣着光鲜,容色不凡,猜想是哪个大户人家溜出来的姐弟俩,也未多想。
秦朗见她本就有三分心虚,此时也顾不得挣扎,乖乖地跟着她往外走。
孰料此时却有个喝得醉醺醺的大汉上来,拦住二人去路。
“这位小娘子留步,相逢自是有缘,我请你和这位小兄弟喝一杯。”
沈南乔心里敲起小鼓。
宁肃就在一船之隔的马车上,她倒是不怕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亏。
只是若闹开来,万一被人发现小太子来这种地方,那就糟了。
“多谢好意,心领了,我急着带舍弟回去,就不叨扰了。”
说着,握紧小太子的手腕便要绕路过去,却见那大汉登时翻脸道。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伸手便朝沈南乔抓来。
只是那手尚未触及沈南乔的半片衣角,就被人生生捏住了手骨。
她定睛看去,出手的是小太子。
虽然只是半大孩子,但一招一式都是宫里正儿八经的武师教的,对付这样三五个大汉绝不成问题。
难怪他敢只身溜出宫。
心念电转间,只见那彪形大汉疼的直哼哼,开口就要叫人。
说时迟那时快,沈南乔一把扯过小太子的手,拖着他就朝人群外跑去。
“别让那俩兔崽子跑了!”他吆喝着,觉得失了颜面,“男的不管,那女的一定抓回来!”
几个手下听见,迅速围过来,就要去追。
然而一眨眼的功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批腰跨绣春刀的番子,将人团团围住。
刚刚还吆五喝六的汉子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噤声。
流云冷脸执剑上前。
“刚刚是你要动手?”
东厂拿人向来不问缘由,围观众人见厂卫出马,登时作鸟兽散,生怕殃及池鱼。
那汉子恨不得当场死过去。
“误会,纯属误会。”
流云未及他解释,手起刀落便见了血。
“下次招子放亮点,有些人,不是你能招惹的。”
那汉子捡了条命,唯唯连声,连话也不敢多说半句。
这点小插曲,沈南乔自是不知,她拉着小太子,轻车熟路走街串巷。
“跑什么跑,那人明明不是孤的对手!”秦朗兀自不服气。
沈南乔跑出足足一条街,眼见得回头看不见画舫,这才停下来。
“这种人怎么可能只身去风月场所,你当是你吗?”
秦朗从未被人这么噎过,他气鼓鼓地瞪着沈南乔。
只见灯火在她脸颊覆上斑驳光影,因为跑了半晌的缘故,她额前的细碎刘海沾了汗,被风吹开,露出光滑额头,愈发显得唇红齿白。
小太子不自然地别开眼。
“孤就是想出来转转,宫里太无趣了,大伴这几日也无暇顾及孤。”
沈南乔暗笑了下,到底还是个孩子。
“刚刚在画舫上,多谢你。”她笑容温煦,给足了小少年面子,“若不是你,我今日怕是不能全身而退的。”
秦朗微微惊讶了下,长到这么大,人们怕他敬他可怜他,但还从未有人发自肺腑感激过他。
他心下欣喜,但又强撑着不在面上露出来。
“大伴之前嘱咐过,让孤照应着你些。”他努力压下兀自上扬的嘴角,故作大人状,“举手之劳罢了。”
沈南乔满脸郑重。
“受人恩惠自当图报,于太子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于我却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不能不报。”
小太子愈发得意,但开口又夹杂了两分诧异。
“你要怎么报答?”
沈南乔环顾四周,轻笑了下。
“来都来了,我请太子逛逛吧。”
小剧场
宁肃:你一个小姑娘,出入风月场所不合适吧?
沈南乔:我去找我弟啊,反正全京城都知道他是妓院常客。
沈宏: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