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用食指的指节用力按了按眉心,不知出于什么心情叹了口气。再次睁开眼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他拨通了其中一个电话:“我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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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山朝灯向后靠在了门上,手背在身后拨弄了几下将门锁好,身体慢慢地滑到了地上。
他将脸埋在臂弯里,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发出了非常细小的啜泣声。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哭成这个样子真的很丢人,可是他实在是忍不住。
降谷零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是出于好意。可正是因为清楚这件事,御山朝灯才觉得更加难过。
如果身体上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他说不定也会怀抱着‘奇迹也许会发生在我身上’这样的希望活下去。
但今晚在来叶崖的时候,大概是这几天的消耗太多,他真的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会答应赤井秀一的邀请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休息了一路,才恢复了些精力处理之后的事情。要是没快点离开,他大概就要在降谷零面前晕过去了。
御山朝灯是真的感觉到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找到其中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直到忙音响完,都没人接电话。御山朝灯用袖子抹了把脸,将上面的水渍擦干。就在这时,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抱歉朝灯,刚刚电话掉进湖里了……这已经是我这个月换的第三个了。」从电话那边传来了青年温润的声音,似乎是和御山朝灯很熟悉的人,无论语气还是说话内容都非常随意,「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你那边是凌晨了吧?又加班了吗?」
“纲吉。”御山朝灯慢吞吞地开口叫了对方的名字,在这种时候听到幼驯染的声音让他的心里好受了不少。
「你等一下。」沢田纲吉一顿,攒了一段时间想和好友聊的话题暂且放到了一边,他从嘈杂的环境走到了更安静的地方,声音带着一丝包容的笑意,让人非常安心,「怎么了,又被上司骂了吗?」
御山朝灯笑了一声,声音还带着一点鼻音,一听就是刚哭过:“没有。”
他想起了自己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他幼驯染也去了意大利继承祖产,两人都是对于现在的工作还很不熟练的新人。
御山朝灯那段时间整天挨上司的骂,沢田纲吉则是被鬼畜家庭教师进行爱の教育。
两人几乎每天都会打一通越洋电话,一边哭一边吐槽上司/老师。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幼稚的可以,他们早就不做这么丢人的事情了。
如今,他差不多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幼驯染也成为了那家水产公司说一不二的老板,他们都成长了。
沢田纲吉的笑声也从电话那边传了过来,显然他也想起了那时候的事。他能感觉出御山朝灯发生了一些不想告诉他的事情,于是也不问,语气温柔地将之前搁置的话题拿出来说给好友听:“昨天在和西芬家……海产品加工公司谈新合同的时候,隼人和阿武……”
御山朝灯听着电话那边好友的声音,垂眸看着指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沢田纲吉是他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虽然后来纲吉身边有了更多的人,但他们的关系还是不一样,哪怕几年没见也不会有任何隔阂。
虽然他知道好友好像瞒着他一些什么事,但这不会影响他和沢田纲吉的感情。并不是无话不谈就是好朋友了,只要他们都在努力就够了。
如果说他死之前有什么在意的人的话,那就是沢田纲吉了。
“……最后,还是被云雀前辈带回去了。”沢田纲吉讲完了故事,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御山朝灯就在这个时候状似无意地说道:“对了,纲吉。我去意大利看你怎么样?”
「欸?完全没问题。」沢田纲吉没想到话题跳的这么快,但还是没任何犹豫地答应了,又问道,「你工作不忙吗?」
“不忙了……我是说最近不忙,我打算把之前的年假休完。”御山朝灯不打算告诉他自己辞职的事情,不仅是因为要隐瞒病情,还是因为当年考警察是好友支持他去的。
他最初有些犹豫,担心自己的性格差劲,做不了这样的工作。还是沢田纲吉大力劝他去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纲吉表情有些古怪。而且得知他考上后,从视讯通话的视频那里,可以看到沢田纲吉看了很久外面的海,最后说了句‘万一的话……虽然可能不会发生,对我要手下留情啊,朝灯’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当然好,我们有三四年没见了吧?」沢田纲吉的声音变得欢快起来,他好像在走路去什么地方,「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绝对不会发生任何意外!让你安全地回到日本!」
他许了非常奇怪的愿望,随即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到?」
“明……”御山朝灯一顿,手机这时震动了一下,御山朝灯放下手机看了眼,署名“安室透”的人发来一条新邮件。
【明天我会去警察厅。】
御山朝灯删掉了邮件,笑着对电话那边的幼驯染说道:“后天。”
明天要去见降谷零,得把辞呈摔到他面前,让他看看自己辞职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