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了一半,突然听到院外一声号令,墙上的兵都收了弓箭,跃下了墙头。
碧璃警惕地向外张望,过了一时,放下碗:“郡主,你赶紧走。那些女子好像时刻都在,但怕官兵。趁这会儿官兵刚走,你走可能还来得及。”
杜小曼道:“你身上有钱么,换套颜色别这么醒目的衣服,贴身装上文牒,把能拿的钱都拿着,其他什么也别带。我们一起走。”
碧璃声音一急,差点高了上来,连忙又压住:“郡主,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奴婢算什么?只是个下人,不值得郡主这样对待。你一个人好走,多一个,就多个拖累。”
杜小曼道:“不是拖累,是多个照应。你没劝我,还放了我,她们会怎么对你?碧璃,我们一起经过那么多事,我一直只把你和绿琉当作我的姐妹。”
碧璃微微颤抖,一言不发。
杜小曼站起身:“别多说什么了,不带着你我也不走,时间不容耽搁。”
碧璃一咬牙,点点头,飞快奔向厢房。杜小曼亦闪进厅内,关上房门,抖开包袱,剪破一件衣服,将整银打包分开藏在身上各处,文牒贴身收好。她这里刚整治好,碧璃换了一身暗色的衣裳出来,一脸紧张地对杜小曼点点头。
杜小曼拉着碧璃,先贴在门边听了听动静,又趴在门缝处张望了一下,方才拉开门。
巷中一片空寂,家家大门紧闭,隐约听见哪家有小儿啼哭,哭了两声,立刻止住了。
碧璃只拢上了门,也不落锁,和杜小曼一道快步走出巷子。
大街上一片萧条,商铺都关上了门,街边的摊子,街上的行人,都不见了,只遥遥望见街口有兵卒执刃巡逻。
碧璃低声道:“郡主,不知道城里出了什么事,但看这架势,城门说不定都合了,渡口更难。”
杜小曼道:“先去看看再说。”
涡县不大,渡口离着碧璃的住处只两条街远,杜小曼和碧璃沿着路边匆匆而行,在路口遇到一队兵卒,为首的喝道:“那两个女子,且站住!”
杜小曼和碧璃停下脚步,兵卒们将她两人围住,为首的道:“可是本城人?行色鬼祟,要往哪去?”
碧璃道:“军爷,我家住荷包巷,方才已被军爷搜查过。我表姐今天刚到城里,家里擦脸油没了,带表姐去脂粉铺买香膏头油。”
那兵卒道:“伸出手来看看!”
杜小曼与碧璃互望一眼,不明所以,就都伸出了手。
那兵卒低头看了看,忽地有两杆长矛直向杜小曼和碧璃刺来!
杜小曼一时傻了,下意识缩脖一躲,闭上眼,碧璃大叫一声,抓住了她的衣袖。
片刻后,杜小曼睁开眼,矛尖在她眼前一寸处,碧璃缩在她身边,仍闭着眼,瑟瑟发抖。
那为首的兵卒一摆手,两杆长矛收起,兵卒们一言不发地离开。
杜小曼拍拍碧璃的手:“没事了。”
碧璃颤抖着睁开眼,突然蹲下身,哇地哭起来:“我怕啊——我不想这样了——我怕啊……啊啊啊……”哭得没有人腔。
杜小曼被她哭得心颤,只能咬着牙蹲下身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碧璃猛一甩手,杜小曼的手背上蓦地一疼,碧璃慌忙抬起眼:“郡主,奴婢……对……对……”抓住杜小曼的手,杜小曼的手背上已被她的指甲划出了几道红痕,正要肿起来。
杜小曼抽回手,笑笑:“没事的。”又悄声道,“这里不能久呆,站起来快走。”
走到靠近渡口的街角,竟然人又开始多了起来,路边挑夫来去,堆满箱子口袋,几个客商打扮的男子坐在箱子上叹气,一个牵着孩子的老妇站在口袋堆旁,看着杜小曼和碧璃道:“小娘子怎么还敢跑街上来?快家去吧。”
杜小曼凑上前:“多谢婆婆提醒,我们姐妹想去投亲,本是路过涡县的,想到渡口打听合适的船。为什么路上这么多官兵?难道城里出什么事了么?”
那老妇压低声音道:“出大事了。我们也是路过的,只听说驻州府的兵把县衙封了,现在涡县不是县太爷管事,归兵老爷管了。不知要查什么,城门渡口都封了,带货的都出不去。”
杜小曼心里一凉:“都出不去了?我们急着赶路。”
老妇一撇嘴:“小娘子若是不信,自家去渡口看。”
碧璃暗暗拉扯杜小曼的袖子,杜小曼再往前几步,探头向渡口方向打量,突然听得碧璃倒抽冷气的声音。
她一转头,却是看到又有一堆兵卒向这里走来,为首的,却是刚查完碧璃住的小院的那个头目。
杜小曼心里一凉,坐在路边的客商一家飞快闪进路边的店面,紧紧合上了门。
那兵卒头目大步向这里走来,双目微眯:“恁这两个女子,为何在此处?”
出来买东西这个借口实在太拙劣了,杜小曼索性实话实说:“今天官爷查了我们的院子,我觉得妹妹住在这里不安全,想带她离开这里,就到渡口看看有没有船。”
一个兵卒道:“分明是……”
那头目一抬手,道:“即刻便要封城,只有最后一趟船,马上要离岸。”说完竟转过身,带着那堆兵走了。
等等,走了是什么意思?
他刚才的那句话,分明很像是提醒……
为什么?
杜小曼来不及多思考,赶紧拽着碧璃飞奔到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