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里外的北方雪原里,黑袍收起那张已经有些破烂的铁盘,望向南方。
雪风呼啸,掀起罩帽的一角,露出他的下半张脸。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配着淡淡的青色肌肤,显得格外妖异可怕。然而哪怕只能看到很小一部分的脸,甚至只能看到下颌与嘴,依然让人觉得很美丽。能让一张妖异的脸产生美的感觉,这张脸本身该有多美?
在计道人与余人消失在风雪之后不久,他拉了拉罩帽,转身向北方的风雪走去。
他还没有靠近雪老城,便在雪原里被一道庞大的阴影拦住了。
那是一个极其高大的倒山獠。
性情暴戾、实力恐怖的倒山獠这时候显得极为温顺,因为它是只座骑。
一道寒冷暴戾的声音,从倒山獠的盘角里响了起来。
“本帅看来还是晚了些。”
魔帅坐在盘角里,撑着下颌,冷漠地看着下方的黑袍。
他的盔甲上满是金线与绿锈,看着极为刺眼。
他的声音格外生冷粗励,仿佛金属摩擦,格外刺耳。
黑袍没有理会这名魔族的第二强者,低着头,沉默地准备走过。
魔帅的声音变得愤怒起来,尖利叫道:“你身为军师,居然没能劝阻陛下,该当何罪!”
黑袍的声音很淡漠无味:“陛下安然归来,你我何必自扰?”
魔帅更加愤怒,大声训斥道:“陛下身受重伤,你居然敢说我是庸人自扰?”
听着这话,黑袍终于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如山般的倒山獠上方,声音微寒说道:“你居然敢从我这里试探陛下的伤势?如果让陛下知道了,你会死的很难看。”
魔帅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陛下还会像从前一样信任你?”
黑袍平静说道:“陛下已经信任了我数百年,还会信任我更久。”
魔帅尖声说道:“如果陛下真的受了重伤,你以为谁还能保住你的性命?不要忘记,这些年你在雪老城里处死了多少大臣,得罪了多少元老!而且你哪怕为我神族立过大功,但你终究是个人类!”
黑袍不再理他,继续向风雪里走去。
没有谁知道这场风雪里的对话,就算知道,也很寻常。
对魔族的将士们来说,军师与魔帅的不合,本来就是很常见的事情。
然而,如果仔细推敲,其实可以发现,这番对话里隐藏着很多意思,很不寻常。
……
……
魔君时隔千年,重现人间,大陆局势动荡,紧张万分,寒山作为一切事由的发源地,更是如此。
天石大阵被魔君强行破开,数千块天石各归其位,草甸、山崖和湖水里的那些空缺处重新被填满,受伤的人们被抬至峰顶医治,死去的人们被送回故乡,那些倒塌的山道与崖壁,也开始重新整修,只是已经变化的气氛却无法再次回到从前的宁静里,天机阁的管事和参加煮石大会的修道者们,神情都很紧张。
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太多人知道前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人类世界的绝世强者为何纷纷赶来寒山,真相依然在迷雾之中,但人们能够感觉得到,必然是发生了大事,因为戒备森严,也因为湖畔那些小楼里传出的压抑气氛。
最初被天机阁拒绝在寒山之外的凌海之王以及茅秋雨,这时候出现在峰顶,站在一幢小楼外,脸色异常难看。
湖畔有十余幢小楼,用来安排给参加煮石大会的修道者居住,这幢小楼位置最好,临湖背山,格外清静,放眼望去的景致也是最好,但很明显,这并不能让茅秋雨和凌海之王的心情有丝毫好转。
因为陈长生这时候在小楼里昏迷不醒。
……
……
(晚八时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