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兰馥都记得他在树下说的话。
“姑娘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想败坏了姑娘的名声。”
兰馥头摇得如拨浪鼓,向他表示她根本不在意这些。
可阿联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始终背对着她,呢喃道:“也不知并州现在冷不冷,我已经许久没见过阿辞了。”
几乎是瞬间兰馥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心里的人是桓辞,她是知道的。在蒲州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男人的眼神在外人开来再明显不过,只有桓辞当局者迷,对此竟是一无所知。
那时她几乎要死心了,桓辞却忽然来了京城。她一来就与伏慎有了牵连,那一夜阿联喝得酩酊大醉。那个时候他的伤还没好全,兰馥借着送药的名义去看他,却见他一个人坐在月下独饮。
九月的秋风吹得人心灰意冷,男人不甚清醒地喃喃自语,见着兰馥却不再说一句话。
兰馥只恨自己为什么是个哑巴,若是她能说话,此时一定要与他畅谈一番才是。
但除此以外,她还有另外一个绝招,她酿的酒乃是京城一绝。结果那一夜二人都喝醉了,他们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榻上,只是她很清楚,夜里什么事都没发生。
饶是如此,阿联也不住地给她赔礼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兰馥并不怪他。昨夜她是故意灌他酒的,若不是如此怎么能引出他那么多的肺腑之言呢?
他说:“其实我是认识字的,可阿辞说她要亲自教我,所以我就装作不认识,等着她一个个交给我。装的次数多了,寻常人早该学会了,只有我还当作没学会,她却依旧不肯骂我,还夸我是个好学的人。”
“后来王爷命我去学武,我能见她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幸好阿瑶见到我时总会说起她的事,这样我还算能安心。”
“我知道我与她云泥之别,可我睡梦里都是她,一见着他我就觉得开心,不论什么困难都不算大事了。”
“等她渐渐长大后,依旧是原来的性子,天天跑出去玩儿,王爷根本管不住她,所以就派了我去护着她。这些年来我隐姓埋名,要想丰富自己的爪牙实在是难事,所以只能在王爷的羽翼下生活。”
“我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她面前,可谁知道她竟然看上了一个在并州城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我日日送她去上学,以为她是为了去玩儿,谁知道她竟然是为了他。”
“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我瞬间乱了阵脚,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直到我见到他们二人在树下相拥,那个男人怎么敢亲她。那时我真的好恨,恨我自己的身份,恨我这些年来的懦弱。可那个人即使不是我,也不能是这样一个不知道礼义廉耻的小子,于是我设计让王爷知道了他们的事。”
“谁能知道,她对伏慎竟真的用情至此,居然为了她违抗父命。虽然最后她放弃了,可我却开始替她难过,我看不得她哭,看不得她不开心,她不是那样的人,不该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不该抱着双膝静悄悄地哭,她该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子,她值得世间最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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