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素为清流丛林,一向恪守清正风骨。似兰珏这等钻营之徒,下乡没几天,殷勤地狠拍了太后、怀王和玳王一通马屁,竟就要顶着翰林两个字招摇了,耻哉愤哉。
耿御史等几位出身翰林院的御史接收到丰乐县衙隔壁察院传来的消息,原预备再参兰珏一本,弹劾他借休省之名,与刑部王砚及地方官府私相勾结,越权干预地方政务,纵护淫祀,妖言媚上。
但这个本子没能递上去,卜一范被曾相召去了一趟紫微台,回来就压下了这个本子。
兰珏一笑:“本部院可没这么大面子。算算时日,亦对不上是本部院言行有失。”
皇上的训谕,必是因有人参奏了怀王近来在玳王之事上的一些作为。
曾丞相召卜一范,定也是善意地含蓄提醒,勿太急进,多弹弹他兰珏这样的便罢了,暂不便硬碰的,还当隐忍。
“皇上赐赏,非本部院一人,他们即便上本,亦不应单我一个才是。”
肯定少不了王砚。
卜一范这回压了本子,显然是自作主张。一不为突发慈悲,想送他兰珏一个人情;二并非慑于王太师之威。只因为,一看即知,这回的褒奖,全是皇上意思,这当口递个本子上去,不是敲打王砚兰珏,而是直怼皇上。
吴仕欣躬身:“风言风语这般谬传,学生愚笨,照样转禀,大人恕罪。”
兰珏道:“无妨,许多清楚明白事,只因许多人本不是拿明白心来看,便也瞧成不明白了。”
耿御史就没有瞧明白。
他的胸中激起一股悲愤。
兰珏这样的人,为何屡屡得志?
是因为这样给了他得志之机的朝廷!
为何朝廷是这样的朝廷?
因为污浊横生,遮蔽清明!
为何污浊能这样横生?
因为太多人软弱无为!
兰珏可恶,污浊可恨,但怯懦者,实为纵容,着实可鄙!
那个坐在紫微台,尸位素餐的人,才是最大的浊流!
耿御史慷慨执笔,书就振聋发聩一文,弹劾无为无能之丞相,还找了个十分不俗的题引——
曾丞相的西施壶。
「曾相有一壶,日玩夜把抚;盈盈可一握,名唤西子乳。形丰颜色润,恒常捧入出;频频濯甘露,闲闲捻顶珠;细细啜小芽,怜怜轻拭拂……
呜呼,将个台阁做闺阁,愧为七尺大丈夫!
……
恶因腐朽生,却随纵容长!世间之极恶,非大奸之徒,大恶之事,而是视险恶为不见,知奸诈作不觉。此作为者,何堪为臣哉?!」
耿御史恐此本再被卜一范压下,便抱定死谏之心,用了直达御前的天谏折。
折子先到了云太傅处,太傅看后,不知那些内容该不该让皇上看,又不便禀与太后,恰好怀王殿下刚回京,云太傅就先拿给怀王一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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