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他的母亲总是说,“谁是谁家的宝贝,真好看!”
前世,他的外婆拉着他的手,“外孙儿呀,快结婚吧!不然姥姥看不着了!老手上的金镯子,等着给外孙媳妇呢!”
前世的自己,总是想着还年轻,不着急。男人要有钱才能成家,有钱了才能有女人。
自己错了,真的是大错特错。男人,先成家才有能力立业。
这一世
此时,被窝中蜷缩的朱允熥,已是眼泪决堤。
男人的软弱不能被人看见,可男人也是人,男人也有感情。每一个男人,都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过。
不管哭的多伤心,多难过。天亮之后,擦去昨夜的痕迹,继续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不知过了多久,朱允熥脸上带着泪痕睡去。他的床帏之外,值班肃立的宫人悄无声息的吹灭宫中的烛火,隐入黑暗中。
天刚蒙蒙的时候,朱允熥睁开眼睛。
他揉了揉苦涩的眼角,起床时发现,枕襟上一片冰冷湿润。昨晚没睡好,做了许多个梦。
伸手拉了下,帷帐内的银铃,外面传来宫人整齐的脚步。随后,数十个捧着各种洗漱用品,还有热茶手巾痰盂等物的宫人,谦卑的跪在地上。
“都麻利点,殿下起身了!”
王八耻先是肃穆的对宫人们呵斥一声,然后亲手撩开床帏,跪在床边。
“殿下,醒了!”
“嗯!”朱允熥点点头,坐在床沿上穿鞋,“什么时辰了?”
“天还早呢,殿下再眯一会儿!”见朱允熥站起来,王八耻赶紧给披上一件大衣,“殿下,今儿冷,别着凉!”
“是有点凉!”朱允熥摇摇昏沉的脑袋,“感觉凉风嗖嗖的!”随后,有些不舒服的晃晃身体。
“聋了吗?”王八耻对着宫人们怒斥,“殿里有风,赶紧用毯子把窗户缝都挡好。尚衣监的人呢?皮毛衣裳拿过来!”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他这样子,朱允熥已经见怪不怪了,往前走两步,顿时脸上出现诡异的表情。
他知道,为何感觉有些凉了。
凉的不是屋里,而是
嗖嗖两步,朱允熥跑回被窝,“都出去!”
王八耻先是一愣,随后摆手,“下去,都下去!”
嘶!朱允熥伸手在感觉冰凉的地方摸一摸!
哎!少男情怀总是湿!
“殿下!”王八耻关切的问道,“您怎么了?”
朱允熥脸上满是不好意思,小声道,“去,给孤找干净衣裳来!打热水来,快!”
“奴婢明白!”王八耻刚要转身,又问,“殿下,要不要嬷嬷来服侍您?”
“滚!”朱允熥大怒,那几个嬷嬷比容嬷嬷还吓人呢。
·~~~~~
此时,奉天殿的偏殿寝宫中,朱元璋也翻身起床。
老爷子先是坐在床沿上缓了缓,然后接过朴不成递上的热茶漱漱口。
“去看看太孙那边起来没有,起来了让他过来和咱一块用早膳。”老爷子一边穿衣裳一边说道,“昨晚上睡觉时候咱这腿就不得劲,估计是要变天,传旨给东宫,多准备毛皮衣裳,别冷着太孙!”
老爷子的宫里,宫人远没有朱允熥那么多。身边伺候的,不过是七八个已经上了岁数的老太监。至于漂亮宫女,更是一个都没有。
“皇爷,奴婢已然交待了东宫和尚衣监的人!”
“嗯,你有心!”老爷子穿着衣服,忽然脸上露出些痛苦的表情。
“皇爷腿又疼了?”朴不成赶紧道,“要不要传太医!”
作为出身草莽,只能靠自己拳头打天下的马上帝王。朱元璋身上历年大战留下的伤疤不知凡几,年轻时不当个事,老了全找来了。
一到刮风下雨,变天风雪,身上的旧伤开始隐隐作痛。
“没事!”老爷子皱眉哼了一声,“把太医院配的那虎骨膏药拿来,咱贴一贴就好了。
“皇爷!”朴不成跪地哭道,“传太医吧!您昨晚上,疼得都哼出声了!”
朱元璋看看他,咧嘴一笑,“太医要是能看好,咱也不愿这么疼,陈年老伤,神仙都他妈没辙!”说着,踢了踢对方,“拿膏药去,别一早上就嚎!”
他腿上这处疼的最厉害的地方,是当年打滁州时候留下的。滁州城高,死了好几千兄弟都没爬上去。
可是不打滁州,濠州定远已经没粮,没粮食大军就要挨饿。而且,只有打下滁州,他朱元璋才算能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地盘。
于是,他这个带头的举着圆盾,顶着对方的弓弩,滚木擂石,第一个爬上城墙。
那一战,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是徐天德,赵德胜,花云,丁德兴
“老伙计们!”
老爷子坐在床边,想着昔日的金戈铁马,发出一声长叹。
他这些最忠心的老伙计们,都死了!
徐天德病死,赵德胜死在了九江城,花云战死太平,丁德兴战死苏州。
这时,朴不成拿着膏药回来。老爷子赶紧摇摇头,驱赶走往事。
黑色的膏药在火上一烤,贴在膝盖的地方,热乎乎的。
“呼!”老爷子舒服的出了一口气。
朴不成看看他,小声道,“无用清晨来报,皇太孙殿下昨晚也没睡好!”
老爷子咧嘴一笑,“大小伙子知道要娶媳妇了,几个能睡得着的?咱当年,头半个月都没睡着过!”
“殿下”朴不成犹豫下,“殿下在梦里,喊娘,喊爹呢!”
笑容,顿时在老爷子脸上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