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这是一个让人有些寒冷的夜晚。
此刻曲江罗氏祖地,也显得有些冷清。
仿佛有一层厚重的阴霾,压在整个罗氏家族的头顶上。
玄天观的两名使者要来了。
分明只是两个炼气境的小修士。
却让偌大的曲江第一修行世家,举族上下,惶恐不安。
“罗图来信,这位陆左使,今夜就要召集我罗家高层,齐聚大堂。”
“难道罗图没有告诉他,我罗家已经备下宴席,今夜为他接风洗尘?”
“罗图自然告诉了他,但他执意要我等齐聚,在大堂等他车驾!”
“区区炼气境,架子倒是堪比玄天观掌教!”
“此来本就是耀武扬威的!”
诸位罗家高层,气氛沉重,颇感压力。
罗图信件上还提及,见到这位炼气境的疯道人之时,对方便说了两句话。
一是笃定罗家内部,已作出决断。
二是点破罗图以道基境,跪拜炼气境的心态。
这导致一路走来,罗图不敢妄言,姿态愈发卑微。
“看来此人善于揣摩,有攻心手段,今夜召我等齐聚,等候车驾,显然是反客为主!”
“他言外之意便是,轮不到咱们罗家做主!”
“好生强硬的作风!”
罗家诸位长老,各自对视一眼,深感压力沉重。
分明是个炼气境的小人物,放在过往,随手一拍,也就打死了。
但偏偏让罗家诸位道基境界的高层人物,在这一夜间,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意味。
“本以为玄天观那位新任观主,没有亲自到场施压,已是给我罗氏留下一个喘息的机会,但现在来看,局面依然不利。”
“为何说这是一个喘息的机会?”开口说话的这一位,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额上有个红色疤痕,乃是在场之中,最年轻的一位。
“若玄天观主亲至,我等俱是阶下囚,也许三日前已经灭族!近来两日,更没有各种筹备赎罪的机会!”
刚才那位长老,缓缓说道:“派来两位炼气境,便是喘息之机!这也证明,玄天观主,愿意给罗家留下一条生路……”
“长老说话不要卖关子,我怎么听不懂?”那额上有红色疤痕的罗家男子,皱眉问道。
“……”众人看了他一眼,俱是眼神复杂,隐约有些叹息:“我罗家这一代当中,最具修行资质之人,偏是如此愚鲁不堪。”
“矿山那边的东西,也已经送到了。”
“很好,那就动身,前往大堂,等候这两位使者的大驾。”
——
罗家祖地,恢弘气派。
不愧是炼器大族,眼前所见诸般建筑,横梁立柱皆有炼制痕迹,虽不入法器品阶,但历经岁月消磨,亦可千年如新。
除此之外,建筑勾连,法器纹路,隐约间形成阵法,若尽数催动,想必就算铸鼎初境,都未必能安然脱身。
但陆万神情依旧,在罗图的带领下,前往罗氏祖地大堂。
路上得见许多罗氏族人,投来的目光,皆万般复杂。
百年以来,曲江罗氏是玄天观附庸,自他们出生时起,就知道玄天观地位尊崇,心怀敬仰。
但曲江罗氏每年上供宝物,却又有族人心中感到不满。
直至玄天观覆灭,曲江罗氏头顶上,再无大山镇压,人心浮动,逐渐放下过往的尊卑之心。
此番家主前往开阳山,又死在了那里,族中众人感到愤怒、惊恐、懊悔等等情绪,最终甚至导致了内乱。
而如今这两名炼气境小修士的身上,已关系着曲江罗氏这庞大家族的生死存亡。
“这就是一尊炼神境,所带来的威慑之力吗?”
陆万深刻感受到了其中的分量,暗道:“在外人眼中,这一尊炼神境,坐于山巅,足不出户,只派出两个炼气境,便能决断一个庞大家族的生死存亡!”
他正是这般感慨,便见白猿悄悄靠近前来。
“老爷,这回进了贼窝,对方这是人多势众,我瞧着至少有上百个家伙,其修为不在我之下,想来里边还有不少个修为在我之上的……放在书里,咱们这是自投罗网!”
白猿低声道:“我记得书里说,这种局面,叫做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形势比人强、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陆万偏头看了它一眼,眼神古怪,心里不由得想,这货想考研呐?
“您老人家说,这次是来耀武扬威的,但我觉得这种局面,咱们好像应该随机应变。”
白猿声音压得极低,悄声道:“要不,待会儿咱们收敛点儿?”
“……”
陆万沉默了下,然后说道:“你不必多虑,如有变故,看我眼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