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确是一处假山,绕到背后,有上凉亭的台阶,倒不是没有路的地方。
只是若遇上雨天,或是露重湿气大的时候,这样的青石板路就难免会滑了些,走在上头就容易打滑,一个不留神,只怕要摔下来。
刘光同撩了撩下摆处,提步上了台阶,往凉亭而去。
崔旻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待二人坐下后,崔旻只是看着刘光同不说话。
刘光同长出了一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如此反复再三,才开了口:“陛下传召王芳入宫了。”
“嗯?”崔旻一时不解他话中深意,就疑惑的问了一声。
刘光同抿唇,敲了敲石桌:“是其素带着二十多个禁军,逼到王芳府上去的。换句话说,王芳今天进宫,多半是有去无回了。”
崔旻头皮一阵发麻,心头一凛:“这就要对王芳动手了吗?陛下不是说怕打草惊蛇,坏了大事?”
刘光同摇了摇头:“走到这一步,就已经要开始收局了。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只等你四叔的事情落定,甄家就会被斥责。最开始的斥责,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严竞的事情,苗头已经开始扑向谈家了。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甄家的罪,就重了。”
陛下的这盘局,布的太大了些,也太重了些。
直到事情真的开始发生,崔旻才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天家威严。
可是他又隐隐的感觉到不对。
刘光同神情严肃,丝毫没有往日的不羁。
他嘶的倒吸了一口气,斜了刘光同一眼:“王芳垮台了,刘公不是该高兴吗?”
刘光同那里却失笑了一声,摇着头问他:“知道我对独木难支这四个字的理解吗?”
崔旻倒是相当老实,径直的冲他摇了摇头。
刘光同呵了笑了两声:“如果没了对手,再好的路,也走不长的。”
崔旻心里咯噔一声,不由的抬头向他盯了过去。
刘光同这是怕……
孟朝当年的事情,他后来多少听刘光同说过。
据说孟朝并不是一个张牙舞爪的人,只是他锋芒太露了,况且那时候刘光同还势弱,其素又早已隐退下来,他可以说是一人独大。
甚至于他在大同跟军三年,军队之中,只知孟太监而不知陛下者甚多。
孟朝的死,是一个必然。
陛下虽然不是生性多疑的人,可也不会放纵他一味的做大。
所以后来刘光同势力做大起来,陛下又一边抬举了王芳。
其实,这是陛下惯用的手段啊——无论前朝,还是后宫。
那现在王芳倒了,只剩下一个刘光同,又要何去何从呢?
东厂还握在刘光同的手里,西厂待王芳一死,又成了空架子。
这时候想提拔一个人上来倒不是说不行,只怕陛下愿意抬举,还怕培养不出来?
只是要精明到能和刘光同分庭抗礼,只怕还需要好些年的磨练了。
“刘公是怕陛下的猜忌之心重起吗?”崔旻咬了咬牙,还是问了出来。
刘光同长叹了一声:“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事到如今,跟你说了也无妨。”
直觉告诉崔旻,这又是一件他绝对意想不到的事情。
“陛下想把明乐郡主赐婚给谢鹿鸣。”
“啪”的一声,崔旻手中的青花小杯,应声而碎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