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个什么?”云风篁哂道,“你那安母妃的好日子,可是母妃宽容大度给的,谁知道其他人,有没有你母妃的气度?”
等晋王施施然告退出去,清人眼中就含了泪:“娘娘您看,这亲生骨肉到底不一样。这些日子,其他殿下也不可能没感受到局势的变化,可谁像晋王这样心疼您?”
“其他孩子也未必不心疼本宫,不过是怕这会儿过来刺了本宫的心,患得患失的不敢开这个口罢了。”云风篁摇了摇头,说道,“本宫养大的孩子,本宫还不清楚?往后吴王羽翼丰满,他们会如何选择尚未可知,但至少目前,心里必然都是向着本宫的。”
顿了顿,到底道了句,“这小崽子,倒还有几分气魄。本宫还道,他今儿个是来寻本宫兴师问罪的。”
“怎么可能?”清人连忙给晋王说话,“您听听殿下刚刚说的话,咱们殿下嘴上不说,心里明镜似的呢,什么都清楚!到底是您的亲生骨肉,这资质,不是婢子偏心,真不是寻常孩子能比的。”
“且看着吧。”云风篁沉吟道,“嘴上说的好听,谁不会?蛰伏不是那么容易的,陛下韬光养晦八年,一句话轻描淡写带过去了,但那八年是怎么过来的,只看安妃的心性大变就知道。若是这样的困境那么好熬过来,能够熬过来的,也算不得什么了。”
所以她要不是因为跟吴王之间的恩怨无法化解,她其实对吴王本身是很欣赏的。
袁楝娘进宫那年十五岁,上有嫡亲姑姑做太后,还有淳嘉这个竹马各种偏袒维护规劝,饶是如此,她也没能撑过八年的风霜刀戟,从十五岁之前尽管娇纵但还算天真明媚的大家闺秀,成为一个时时刻刻处处怨天尤人的怨妇。
让原本怜爱她同情她的人,都忍不住要疏远她。
晋王今年才几岁?
他还不是吴王那样,从小就处在被冷落忽略欺凌的处境里。
如晋王自己所言,这宫里的皇子,无论待遇还是处境,比他滋润的,顶多就一个秦王。
而秦王也不是全无忧虑,他幼时有昭庆分宠,入学有资质压力,长大之后又知道了身世……不像晋王,作为云风篁此番怀孕前唯一的亲生骨肉,清人等近侍嘴上不说,实际上却始终处处以他为先,天赋又好,进学至今从来没感受过什么压力挫折,倒是没少在学业上建立自信。
越长大越明白作为亲生骨肉的特殊待遇,也越有恃无恐。
这样的孩子,忽然被摔下去,能适应么?
更别说爬起来了。
贵妃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只摇了摇头,让清人也别太乐观:“来日方长,说的是吴王也是本宫这些人。先过一天是一天罢。”
这年避暑期间,恬婕妤生下一位小皇子,而敬婕妤的宫里人也生下了一位皇女。
按照约定,才落地的十三皇女抱给了安妃抚育。
但两位皇嗣的降生没有引起前朝后宫任何注意,储君跟继后这两位,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初秋暑气消退,圣驾奉太皇太后还宫。
册后大典紧随其后。
淳嘉心里有着愧疚,原本吩咐尽可能盛大,甚至盖过了自己大婚也无所谓。
云风篁却主动提出简单举办就成,她淡淡提醒皇帝:“妾身产期也没多久了,又是双胎,实不敢折腾。”
于是册后大典就再三精简之后举办了,新任继后脸上从头到尾就没什么笑色,以至于参加典礼的宫人都噤不敢言。
从淳嘉七年,到淳嘉二十一年,云风篁终于坐上了心心念念的凤座,也名正言顺的执掌了凤印,但……说实话,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更没有长久奋斗终于如愿以偿的畅快感与成就感。
不仅仅是她,绚晴宫上下,一个个神情戚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主位不是受册为后,而是快不行或者即将被废弃了。
淳嘉听着心头恻然,却到底没说什么。
而云风篁甚至连随后的贺宴都没参加,只让昭庆公主代为出面讲了一些场面话,就卸了钗环回去寝殿安置了。
这样的气氛里,吴王记在新后名下并受册为太子,吴王主仆竟也不敢大肆欢庆。
后宫一时间压抑的不行,好在吴王大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