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就不要讲了,没什么好指望的。
谢无争本来是个极有前途的青年才俊,若是就这么被淳嘉废弃了,往后遂安纵然衣食无忧,又能风光到哪里去?
沈太嫔认为这样对自己的女儿太不公平了,毕竟遂安各种待遇比不过明惠她认了,嫡庶有别,可从子嗣到丈夫权势地位都不如云安,她实在是不甘心的。
此刻派过来的宫女措辞委婉,话里话外的意思,却都是不赞成让谢无争当真致仕的。
“母嫔的担心朕心里清楚。”但淳嘉缓声说道,“然而谢无争尚未中榜之前,就擅长机变,胸有城府。遂安天真单纯,朕说句实话,她恐怕是斗不过这个驸马的。本来这也没有什么,谢驸马是个聪明人,所以会很明白应该用什么态度对待遂安。问题是遂安不能生养,如今世道又重子嗣,驸马主动提出要守着遂安一辈子,固然是与遂安还算两情相悦,主要恐怕也是为了邀买人心,扬名立万。本来朝中要职,谁做不是做,他既是朕的妹夫,又是贵妃堂兄,且也有着才干,朕不是不能成全了他!”
“但这等人,连时下深为看重的子嗣,都能够拿出来作为筹码,足见心性坚硬。若是让他一味在朝中厮混,他日到了高位,连朕都要客客气气的时候,他纵然在外豢养外室,生下私生子女,甚至设法逼着遂安接纳入府……难道母嫔要让遂安冒这样的险么?”
“这种野心勃勃之人,还不如从起初就不给他任何机会。”
“至于母嫔的担心,朕也清楚,这样吧,若是谢无争能够一直好好儿对待遂安,过个三五十年,朕也不是不能给他封个爵位。”
反正这种册封是建立上谢无争恪守诺言的基础上的,意思是谢无争不能有子嗣,族里在他死后帮忙过继的朝廷也不认,那么这个爵位,就是纯粹封给谢无争一个人,他死了也就没有了。
权当是挂在谢无争面前的一块肉,引着逼着他不能怠慢了遂安。
宫女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屈膝告退,回去回了沈太嫔。
沈太嫔听着神色十分复杂,半晌才轻轻一叹,说道:“真真是成也贵妃,败也贵妃。当初只道给贵妃做堂嫂,虽然需要格外谨言慎行些,不能将谢氏看成寻常门第,但有敏贵妃照顾着,也不是什么坏事。结果这次却是被贵妃坑了!”
见宫女不解,她缓声解释,“如果谢无争只是遂安的驸马,却与贵妃无关的话,陛下就算看出来他存心邀买人心,也不会介意的,会直接成全了他,让他到处宣扬声名,同时也会盯牢了其一举一动,不许背叛遂安……但偏偏他不但是贵妃的嫡亲堂兄,还是谢氏最受瞩目的子弟。这么着,前朝后宫都在先太后的娘家得势时吃尽了苦头,如今后妃但凡有些出挑的,娘家谁不是被盯紧了以防万一?”
“如顾氏、欧阳氏那种老字号的高门大户,也还罢了,多年积累下来,最清楚目前该摆什么姿态做什么事儿。”
“像谢氏这种新晋的门第,懂什么啊?只一味的想着振作门庭,可不是犯了陛下的忌讳?”
“当然他们也是没办法,若是不紧锣密鼓的上进起来,贵妃自己心里怕也没个底。哪怕知道不讨陛下喜爱,这会儿也不得不蓄意为之了。”
“总而言之,谢无争身为驸马,又是贵妃堂哥,这双重身份本来就够他仕途顺利了,再加上本身的才干品貌,说不得将来就是个能够出将入相的人物。这会儿却再声名鹊起一把,将来如何还用得着说?”
宫女忍不住道:“太嫔,可是庙堂之上,重臣终归是需要的。”
“但陛下受尽了牵掣,会再选择会绊手绊脚的人与事么?”沈太嫔说道,“谢无争背后站着我儿这个先帝骨血还有盛宠的贵妃娘娘这两位,都是陛下要么投鼠忌器要么于心不忍的人,陛下这个人,登基那会儿吃过很多亏受过很多磋磨,不免未雨绸缪的厉害。”
“谁叫当初纪氏能够权倾朝野,除却为神宗登基立下大功之外,也是因为他们乃是神宗的岳家?”
“这么个教训啊君臣上下三两代,怕是都忘记不掉了。”
“陛下为了不至于某一天,遂安同贵妃一起为了谢无争求他,使他为难,却是宁可直接不给谢无争任何机会,只将他这辈子都赏赐给遂安了!”
太嫔捏着眉心,叹息道,“这下子啊驸马就算不敢明着说,心里还不知道多恨我们。”
顿了顿,她喃喃说,“可不成啊……我就遂安一个女儿,怎么能不为她着想?虽然驸马没有女儿紧要,可是驸马心下不喜,遂安的日子又怎么过得舒心呢?”
她得想个法子。
嗯,或者,去找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