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在这个房间里,桓子瑜已是再无顾忌,言语间极为放肆,全不见方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模样。
只是,他的情绪再如何激烈,那个被称为贺先生的男子,却根本不为所动。
只见他将两手朝后一背,昂然道:“尚书郎此言差矣。下药之事并非每一步都经过我的手。那大内禁宫守卫森严,也不是我一介半步宗师可去之处。我将药给那小监之时,分明曾反复向他陈清,要他将药放在大殿下的食水之中。我的任务也就止步于宫外,至于宫内诸事,那就是尚书郎的安排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桓子瑜面色铁青,一双眼睛几乎暴突而出,直直盯着贺先生:“照先生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自己却是半点错都没有?”
贺先生只字不语,唯负手站着,腰背挺直。
即使穿着低等仆役的服色,可他的身上却散发出沉稳宏阔的气势,傲然如松柏,竟是对桓子瑜的话来了个默认。
桓子瑜的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这贺先生此时的态度,就差明着说这件事全都怪桓子瑜了,你叫他如何不气?
分明他才是主,这贺先生不过是府中一介武人罢了,居然也能拿这么大的架子,他凭的什么?
桓子瑜铁青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极深的怨毒,张口欲言。
“尚书郎且息怒。”张无庸终于开了口,截住了桓子瑜未出口的话语,缓声道:“还请听吾一言。”
桓子瑜张开了的口立时闭上,面色不虞地看向了张无庸。
张无庸一脸淡然地回视于他,面不改色。
桓子瑜的面色却是变了几变,最后终是大力地一拂袍袖,“哐”地一声重重坐在了一旁的扶手椅上,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张无庸上前两步,从容语道:“此时再论对错,为时已晚。且退一步想,此事到底并未造成后果,太子殿下有没有被人下药,此事也还说不准。尚书郎此刻所言,不过是事后的猜测罢了。要依我看,尚书郎也不必庸人自扰,乱了自己的阵脚。”
一听此言,桓子瑜的眼珠子立时又突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长兄已然疑上了我,先生又怎能说我庸人自扰?宫宴结束当晚,长兄头一个就来了蒲园,开口就是八个字‘只此一回,再无下次’。先生以为他是说着玩儿的?”
“尚书郎忧虑太过了。”张无庸很快接口道,语声淡然,语罢便自顾自地走到了一旁的大案前,提起茶壶斟茶,状甚悠闲:“青桓就算疑到了尚书郎身上,他也没掌握实证,毕竟,就在事发当晚,在从皇城回府的路上,阿驹就毒发身亡了,司空大人只以为他得了急病,这府中任是谁也没怀疑到尚书郎的身上。而没了阿驹,青桓又到哪里查去?”
桓子瑜重重地“哼”了一声,铁青着脸道:“这难道不是题中应有之义么?难道我们还应该留下阿驹这个活口,让人活生生逮个正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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