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子澄的面色越发凛然,往旁踱了几步,便将衣袖轻轻一挥:“加派人手,继续查。”
哑奴沉声应诺,便沉默地退去了一旁。
桓子澄亦不再说话,只负手仰望着夜空。
曲廊之外,月华如水,几粒星子缀于天际,闪烁着清冷的光。
桓子澄出神地看着,面色渐渐有些恍惚起来,似是想起了别的什么事。
那一刻,他的唇角有着淡淡的笑,面色柔和,无情亦似多情。
“哑叔,我想请你给晋陵公主带句口信。”他蓦地开了口,说的却是与之前完全无关的一件事。
对于自家郎君与晋陵公主之间不可说、不能说的某种联系,哑奴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叉手应了个“是”,桓子澄便俯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复又言道:“若是晋陵公主还有疑问,哑叔只需问她一句话:‘一曲《南山》何日还,弥悠不出谁可撰?’有此一问,公主殿下自不会再有疑问。”
哑奴默念着这句话,心里是老大的不解。
这么一句完全不具备任何威胁与恐吓意味的话,真的能叫那晋陵公主就范?
他怎么觉得行不通呢?
虽然对这位公主殿下不甚了解,但从二人有限的那几次接触来看,这位晋陵公主,只怕不是什么善茬儿,这就样两句诗,怕是不大可能让那位公主殿下动摇的。
正在哑奴满心疑惑之时,便闻桓子澄又道:“惠风殿之事,晋陵公主欠我桓氏人情,如今以此事来还,也算当得了。”
这话可比方才那句莫名其妙的诗容易理解得多,哑奴面上立时便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一脸憨笑地道:“主公说得是。”
桓子澄淡然一笑,伸手接过了那只白纸灯笼,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哑叔这便去罢。”
“诺。”哑奴躬身一礼,身形微微一晃,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庭院空寂,明月悬在大片的断垣之上,仿佛一只淡漠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脚下的这一片废墟。
桓子澄好似有些怅然起来,立在月下出了会神,方才提着灯笼,缓缓踏进了月华的深处……
秋分一过,天气便一日日地凉了起来,秋霜更兼秋雨,携来满城萧瑟。
相较于天气的日渐寒冷,大陈朝堂上却显得格外地热闹,大有将这秋日的萧瑟也给变成烈日骄阳的意味。
便在中元帝将那面匾额赐予桓氏后不久,朝堂上便掀起了一股“大家一起来弹劾”的热潮。
说到这场弹劾风暴的始作俑者,那可是鼎鼎大名,便是名满大陈的铁面郎君——薛允衍;而被弹劾的对象,则同样地大名鼎鼎,亦是名满大陈的美郎君——“青桓”桓子澄。
以薛允衍为首的一干言官,这一回齐齐将矛头指向了桓子澄,对他展开了猛烈的攻势。他们弹劾的内容基本上大同小异,有志一同地将“孝义”二字变作了攻讦利器,直是将桓子澄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时说他“龟缩内宅,不思报国”、一时又斥他“不分君忧、不解民愁”,而更多的人,则将矛头直指泗水关,骂他“锱铢必较,守桓氏如守财之奴”,简直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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