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少女,莫不离心头阵阵扯紧,直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位晋陵公主,为何就能得天独厚?
出身高贵不提,且冰雪聪明、行事周密,不动声色之间,便一点一点地破去了他精心谋划的棋局,直到最后,将整盘棋剖析得清楚明白,叫他输也输得心服口服。
若是能够身为这样的女子,那他该有多么地欢喜……
莫不离忽然用力地摇了一下头。
不,不能这样想。
他怎能生出这样的念头?
他是男儿,他是顶天立地的儿郎,他这一生都在为着他的父王而活,为了他父王的遗志,他甚至不惜在隐堂度过了那样屈辱的岁月,他对得起天地父母、对得起那些誓死追随他的人。
他有什么需要羡慕旁人的?
莫不离的面容在这一瞬间扭曲起来,负在身手的手死死地拧住了一角衣袖,面色青白,双唇更是微微颤抖。
“皇叔还要往下听么?”耳畔有少女的语声响起,清朗动听,似山泉跃动,如出谷春莺,欢快地冲进人的心底。
莫不离紧拧衣袖的手,蓦地一松。
那个瞬间,他扭曲的面容瞬间恢复如常,双唇亦不再颤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亦是平淡且从容的。
“还请公主继续说罢。”他淡然语道,信手拂向肩膀,拂去了一肩白雪。
秦素注视了他一会,方继续语道:“墨少津在信中说,他生于名传天下的墨氏家族,却耻于墨姓,何也?实是心灰意冷之故。为一己私利,墨氏内部分崩离析,竟至于这偌大的士族最后凋零若斯,故他才要舍墨姓而改吕氏。而待将族人安排妥当之后,墨少津便独自来到了大都,与先帝谈条件。”
“不过私心作祟罢了。”莫不离不屑地说道。
秦素没说话,唯侧首看着他,目中的笑意有些深。
桓子澄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挡在了她的上风口。
秦素转首向他笑了笑,略一屈膝:“谢都督大人照拂。”
桓子澄的目中划过了好笑的神情,复又端端正正回了一礼:“殿下安好,臣自心安。”
二人相视而笑,俱觉心中微暖。
莫不离冷眼看着他二人,不知何故,竟觉有些刺目。
曾几何时,他的身边亦有亲人环绕,更有志同道合的朋友相聚。春时打马、秋来登山,每年岁暮之时,王府中的灯笼能整整亮上一宿,而他与友人们便在梅花树下饮酒谈笑。
昔时好景,如今却已凋零。
此刻的他所能看见的,便唯有这一片白茫茫的大雪,那皑皑远山便如前尘往事,无论他如何用力前行,却也永远无法抵达。
“再往后的事,仆猜上一猜,可好?”一个平板的语声适时响起,惊飞了莫不离惘然的思绪。
他转首看去,便见说话的乃是阿烈,此刻的他正立在他身前半步的位置,看着秦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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