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谈判》

——By张小花

我见过的最别开生面的一次谈判是在麦当劳里。

那是夏末的傍晚，大约是中学生们放学的点儿。

一个平头男孩儿穿着敞开的校服走进来坐在角落里，看样子是刚踢完球，脖子里汗渍未干，坐下来后眼神一直往门口扫，一副等人谈事儿的样子，显得心事重重。他的谈判对手很快来了，是个长头发男孩儿，穿着一样的校服，面无表情地坐到了他对面。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但气氛很压抑，表情转换迟缓而尴尬，显然因为人生经历太少，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

后来小平头终于开口了，他说：“你放手吧，我比你更爱她。”

一切了然。

长头发不料对手如此开门见山，直接愣在了那里，两个人又是半天没说话，小平头满脸通红，既不“趁胜追击”也拿不出更多的论据支持他的论点，最终长头发憋了半天才回了一句：“我也是。”

这就尴尬了，本来这个年纪的爱情就掰扯不清楚，换了谁可能也是就这么几句又俗又尬的台词。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那场面我觉得比拳脚相加还让人局促不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长头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僵持，他失措地望向前台，问：“你吃什么，我请客。”

小平头愣了一下，说：“随便。”

长头发起身走向柜台，从浅浅的校服兜儿里掏出为数不多的钱，开始和收银小哥精打细算着规划可以点些什么，小平头见状大步走上去，亮出一堆小卡片说：“我有券。”于是两个人挑挑拣拣翻着那些卡片，把能用的全摆放在一起。

我走的时候两个男孩已经用很少的钱点了一大堆吃吃喝喝外带小零食，他们似乎聊起了别的话题，脸上有了笑意。

本来嘛，这个年纪的孩子胃口胜于一切，爱恨情仇四个字里的恨和仇是不存在的，女孩儿的归属问题至今成谜，但那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