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在瓮城中升腾。
黑烟直冲西平湛蓝干净的天空。
火光中,人影疯狂扭曲着、哀嚎着,最终倒下。
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刺激着每一个人。
“哇呕――”
正在扔火油桶的士卒实在扛不住,跪在雉碟前呕吐。
杨峥心也在颤抖,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这场战争他输不起,输了,会有更多的人面临如此厄运。
邓艾绝非心慈手软之人,以现在累积的仇恨,杨峥与家卷落入他手中,恐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杨峥就那么静静的看着瓮城中的大火一点点熄灭。
尸体以各种扭曲而怪异的姿势堆叠在一起,彷佛是在拥抱,彷佛是在撕扯……
火焰虽然熄灭,但他们的尸体上,还在冒着缕缕黑烟,如同亡魂依依不舍。
“杀!”
勐烈的喊杀声将杨峥拉回现实。
蒙、刘珩、龚飞稚、罗虎子、孟观等等将领依旧在城墙上血战。
敌人惨嚎着摔下城墙。
弓箭、擂木、火油、滚石,纷纷砸向城下。
这时代守城是有相当优势。
而邓艾军远来,被杨峥突击,士气为之夺。
攻城战逐渐进入尾声。
没有攻城器械,只靠蚁附和蛮勇,攻不破这座城池。
敌人退去之后,城墙下累积一层尸体。
城墙和土地已被染成血红色。
瓮城中的惨绝人寰为这场小胜带来一丝阴霾。
邓艾军退到护城河之后几十步外,几十名丢盔弃甲之人被押到阵前,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怒吼连连,有人认命般的垂着脑袋……
刀斧手站在他们身后。
传令兵策马挥舞着令旗高声吼道:“斩!”
刀斧落下,人头滚滚,鲜血喷在黄褐色的土地上。
第二批人又被押了出来,有将左,有羌人,有士卒,有青壮民夫。
一样的挣扎嚎哭求饶怒骂,但还是人头落地。
忽然之间,城墙上肃然无声。
城下也异常寂静。
彷佛一切都禁止了一般。
只有略带寒意的春风在呜呜作响,还有被血腥气吸引而来的秃鹫在天空中鸣叫。
但只要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战场其实非常公正,每个人都有机会……
洛阳也沐浴在春光之中。
城内城外都蕴藏着勃勃生机。
司马父子速战速决,让这座城池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百姓很快就称颂太傅与抚军大将军的贤德。
司马父子主政,一扫曹爽的骄奢淫逸,推举贤才,整顿纲纪,内外各有职掌,朝野肃然,地方安靖。
原是曹爽参军的辛敞,在杀出城外投奔曹爽后,依旧被司马懿赦免。uu看书
傅嘏、卢毓、王肃等被曹爽排挤的人才皆收于司马师麾下。
很多原本忠于曹氏的将吏也渐渐转向司马父子。
钟会、贾充、卫等相继成为司马师幕僚。
暖阁之中弥漫着浓烈的药腥味,司马懿的面色越来越差,“我已经、已经说过,雍凉不可乱,你为何不听?”
说完,司马懿就是一连串虚弱的咳嗽。
司马师轻扶其背,“一个邓艾,一个胡家,一个陈泰,难道还拿不下区区西平吗?”
“你就这么想除掉夏侯泰初?”司马懿低沉的声音犹如幽魂在低鸣。
而这声音已然洞穿了司马师的内心,“曹家只剩夏侯玄这一根梁柱。”
“夏侯玄名望太重,你若杀他,天下不会再安宁了。”司马懿目光幽幽,令人不敢直视。
司马师低头不语。
司马懿叹息道:“邓艾是一把利剑,只是你用的太早了,如若此战失利,雍凉局势将变,天下形势也将暗中转变,郭淮屯兵上,已经是阳奉阴违,离间之计虽然笨拙,但也初见成效……”
“就算没有这离间之计,郭淮又岂能镇守关中要害之地?”司马师为司马懿盖上了锦被,“此番用兵于西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呵、呵……”司马懿既像是在咳嗽,又像是在浅笑。
“至少儿子已经知道何人可用,何人不可用,不妨让西北乱一些,郭淮身为雍凉都督,若是掌控不了局面,罪责在他!”
“我儿当思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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