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姜维想拖杨峥下水,司马孚与邓艾也有此意。
枹罕就在金城与积石山之间,隔着一条黄河。
亦可以看成是金城的东南门户。
十月中,司马孚的军令来到允吾,令杨峥南下围攻姜维!
司马孚有持节、监督雍凉诸军事之权。
所谓持节,平时可杀无官位之人,战时可斩杀二千石以下官员。
外敌入侵,现在自然是战时。
除此之外,司马孚还有两重身份,其一,是曹魏三公之首的太尉!
其二,是司马家真正的中流砥柱!
司马师能顺利从司马懿手上接掌权力,司马孚功不可没。
压力现在从姜维转到杨峥身上。
“姜维明明可以从洮阳退回甘松,却偏偏来枹罕,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孟观蹙眉道。
“什么意图?”都是青营出身,刘珩也不拘礼。
庞青辈分最低,只做事,不说话,仿佛一个下人一样伺候在杨峥身边。
“挑起我们与司马氏的矛盾。”张特道。
“姜维大概觉得自己还有一战之力,不甘心就这么退走了!”杨峥淡淡道。
所谓盟友,不过是利益攸关、互相利用而已。
过多的期望姜维的善意,那就是自己的愚蠢了。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形势转变,说不定哪天就与蜀国兵戎相见。
“他娘的!蜀贼自己要打,打就是了,拉我们作甚!”刘珩愤愤不平。
孟观轻笑道:“当然要拉我们,若是将军与司马孚决裂,则只能投靠蜀国。”
刘珩头摇的像拨浪鼓,“不去不去,端了别人的碗,就要受别人的管,我刘珩绝不受那般窝囊气。”
杨峥也不禁笑了起来,“胡言乱语。”
沙盘上,各势力犬牙交错。
胡奋在北,司马孚邓艾在南,向东延伸,还有郭淮在天水的势力。
近期蜀国汉中都督胡济也摆出兵出散关的架势,声援姜维。
而姜维,原本困在武城山,被邓艾的一套土木工程死死堵住,蜀军不死也脱层皮。
孰料,狄道长李简在这个时候投降蜀国。
历史的偶然中隐藏着某种必然。
历史的强大惯性中也隐藏着很多被遗忘的枝节。
几年之前,讨伐冶无戴时,杨峥与李简有一场不愉快的一面之缘。
夏侯霸也说起过此人的底细,是郭淮故意插在陇西郡的一根钉子。
没想到这几年过去了,此人又蹦了出来。
杨峥忽然想到,会不会是郭淮在背后捣鬼?
这种事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
弓弩、投石机等不可控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都没掏出来。
只有十几个倒霉蛋爬长梯时太激动,掉下来摔断了腿。
也有百余人,象征性的挨了几刀,割破了手臂大腿,流了点血涂在城墙上……
用周旨的话来说,就是我军三次攻上城墙,但敌人的抵抗异常激烈,三次将我军赶下城墙。
北塬上敲锣打鼓,吼声震天,也让这场攻城战充满了节奏感。
还有骑兵在北面与西面来回奔突,烟尘避空。
围堵司马孚派往西面的斥候……
一开始,司马孚还派人来询问战况,督促出兵,后来就没人来了,仿佛是要杨峥自己发挥、自己表演。
闹腾了一天,声势浩大,但就是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杨峥觉得事情办得也差不多了,就向司马孚交差了。
大致意思,不是我军不努力,而是敌人太狡猾……
当天夜里,司马孚的使者又来了,这使者一看就是不怕死的愣头青,趾高气昂的,“杨峥听令,限尔等明日巳时之前,来东营大帐汇合,不得有误,违令、斩!”
杨峥盯着他上上下下打量,怀疑这厮不是司马孚故意派来送死的,一副脑子不好使的样子。
幸亏刘珩敲锣打鼓闹了一天,累了,休息去了。
身边侍卫只有罗虎与林森。
两人虽然也是牛脾气,但没有杨峥命令,从不会出手。
而孟观、庞青更不会与他一般见识。
“送使者回去。”
罗虎与林森一左一右提着这愣头青就扔出帐外。
“将军明日万不可去。”孟观急切的劝道。
杨峥点点头,司马家这招都弄死多少人了?
前有曹爽,后有王凌。
杨峥可不想自己的脑袋挂在邓艾的辕门之上。
持节之权,两千石以下将吏,皆可先斩后奏。
就算没这持节之权,以司马家如今的名声,杨峥也不可能自投罗网。
不过要找一个体面的借口就有些难了。
称病?军情紧急?
都用烂了。
不过这个问题,姜维替杨峥解决了。
当夜三更,蜀军忽然出击,佯攻邓艾军,真正的主力虎步军却盯着远来劳顿的司马孚打,杀其战马,烧其营帐,破其壁垒,东面火光冲天。
司马孚惊走。
幸亏邓艾看出端倪,出兵接应,深夜中一场恶战,才击退了蜀军。
司马孚知自己地位太重,被部下劝阻,屯兵故关城,将前线指挥权交给邓艾。
杨峥拜见司马孚这事自然也不了了之。